第83章 相逢亂世(二)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路少言看著他們眼裡的懷疑,只覺得十分無語。「我看起來不像嗎?」
「你看起來就不是。」臨淵一本正經地道。七月贊同的點點頭。
路少言一噎,傲嬌的轉過頭去哼了一聲。
「好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莫夜白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
「前情回顧一下,故事還是從以前說起吧。」路少言一本正經道。
夜涼如水,冷風習習吹過,天空不見一絲星光,暗得可怕。路上行人匆匆而過,不願停留片刻,彷彿有鬼魅在這路上遊盪一般。
街頭,殘舊的燈籠亮著昏黃的光,小店裡十分安靜,除了忙來忙去的老闆就只剩下一桌客人在吃東西。
裊裊炊煙慢慢散去,灶台的柴火早已熄滅。涼風吹入屋內,切實感覺到了晚上的寒意。
「如今到處都在打仗,這世道啊,真是一日比一日亂。兩位客官,今天你可算是來著了,我這小店,明天就不開了。你們啊,是最後一桌客人呢。這些酒算是我老頭子送你們的。」老闆端著兩瓶燒酒坐下,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他對面坐著的年輕男子淺笑著斟滿酒杯,「謝謝老闆了。不過老闆做的食物如此美味,怎麼,還怕沒生意啊?」男子穿著精緻考究的西服,容貌俊朗,氣度不凡,像是留洋回來的富貴人家的少爺。臉上總掛著溫和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人畜無害。然而觸及到那雙深邃的眸子,卻又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
「這年頭,哪是做生意的時候啊。哪裡都亂,那些軍閥只顧著打仗搶地盤,不理老百姓的死活。我啊,一把年紀了,就想著帶上積蓄,回鄉下好好過活算了。」老闆看著屋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看兩位也早點回家吧,這江州城雖說沒有像別處那樣宵禁,但是晚上也不安全啊,大家晚上都不敢出來亂走呢。」
「這樣么,誒,你,你不許喝酒。」年輕男子伸手將旁邊那女子手裡的酒杯搶過來。女子嘟著小嘴瞪了男子一眼,氣鼓鼓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女子,卻偏要做男子打扮。灰色的小西服,烏黑的及腰長發藏在帽子里,鬢間還有幾縷碎發飄出來。清麗嬌媚的小臉即使不施粉黛,依舊絕美動人。一雙剪水秋眸彷彿帶有魔力,能夠魅惑人心,眉目間儘是嫵媚風韻。女子總是爽朗大方的笑著,讓人覺得親近溫和,如乖巧的妹妹。
「妹子,我這燒酒是自家釀的,後勁大著呢。」老闆笑著應和道。
「讓老闆見笑了,我這妹妹就是不讓我省心。」年輕男子臉上笑容不變,桌子底下悄悄伸手掰開了女子掐他大腿的手,只能暗暗喊疼。
屋外傳來一陣汽笛聲,幾輛黑色的貨車悠悠駛過,揚起一陣塵埃。車廂用黑布擋了起來,車上裝著什麼也看不清。
「老闆,你不是說沒人敢出來亂跑嗎?那些人是誰啊,奇奇怪怪的?」不能喝酒,女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
「我也不清楚。這看上去像是附近碼頭那些黑幫的人,最前面開車那個還經常來我這吃東西呢。」老闆見兩人吃的差不多了,站起來收拾東西。
「謝謝老闆的燒酒,天色不早,我們先回家了。」男子禮貌地道謝,將錢遞給老闆。
老闆收好錢,和藹的笑著將他們送到門口。見他們往碼頭方向走也沒多想,只以為這兩兄妹是住在那邊富人別墅區里罷了。
今夜,碼頭倒是十分熱鬧。那幾輛黑色貨車在船邊停著,不一會兒就有一大群工人從旁邊的屋子出來卸貨,送上船。那些人一句話也不說,神色嚴肅,整個碼頭安靜得只剩下風聲。
「許溪,你能不能等等我啊!」路少言慢悠悠地在碼頭一堆貨物之間穿梭,「下次不把你帶出來。」
被喚作許溪的女子回頭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然後攀著那些貨物輕巧的飛上了屋頂。路少言搖搖頭,安靜地跟上。
屋內燈火通明,大概有十來個人左右,還有剛才小店老闆認出來的那個車手。
「白爺,貨物已經送到,兄弟們在裝貨上船了。」
被喚作白爺的老人淡淡的點點頭。
「可是,白爺,這次我們劫了得月齋的古董,怕不怕他們。。。畢竟他們的老闆聽說來頭不小。」那車手有些擔憂地道。
「區區一個得月齋,我還不放在眼內。什麼老闆,不過就是個小白臉罷了。我白爺在江州城走私那麼多年,黑道白道誰不給我面子,這可是送到外國人手裡的,敢來,我讓他們沒命回去。」白爺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繼續喝酒。那車手神色擔憂地站到一邊,不敢多說什麼。
屋頂,許溪笑的十分幸災樂禍,「小白臉?」
路少言挑眉,伸手捏了一下許溪的小臉。被她一掌拍開。
這時,遠處的貨船上傳來一陣槍聲,火光衝天,好不熱鬧。
「走吧。」路少言正想下去,只見許溪動作更快,話還沒聽完,就一躍而下。
路少言搖搖頭跟在後面,許溪的動作極快,一腳踹開門,槍聲四起。屋內的人沒反應過來,好幾人中槍倒地。有人嘗試從后偷襲,許溪側踢一腳,踩著那人,朝心口連開數槍。那車手扶著肩膀中槍的白爺躲到一旁,正舉槍戒備著,突然一顆子彈穿過那堆貨物準確命中了他的腦袋,是路少言開的槍。見此情形,饒是雙手鮮血的白爺也不由得慌了。對方連談判的機會都不給,進來就開槍,顯然是要他的命啊。
「你們是誰?」他硬著頭皮故作鎮定道。
許溪聳聳肩,收起槍站到一邊。
「出來吧,白爺。」路少言坐在桌子上,把玩著手槍,哪有一分剛才那溫和的模樣。
白爺捂著受傷的肩膀走出來,見到那片刻之間將他的手下殺得片甲不留的人,竟是這對年輕的男女,一時間臉色又青又白。「你們是誰?」
「我們能是誰,不過是白爺你不放在眼裡的小小得月齋罷了。」
「是啊是啊,小白臉而已。」許溪笑著道。收穫路少言白眼一枚。
「這,得月齋的貨你們儘管拿回去,不夠的,我改日讓人送去給你們。」白爺沉聲道。
「不麻煩您老人家了。」路少言轉頭看了看外面,火光依舊,槍聲卻停了下來。「我的人已經將貨帶回去了,至於船上其他的走私品,我也幫你一把火解決了。走私文物賣給外國人,你能耐不小啊,白爺。」
「你們,你們怎麼敢?」白爺氣得傷口又裂開了一點。鮮血染紅了他的手臂。他瞪著路少言,惡狠狠的道,「路少,這可是送給外國人的貨,小心他們找你算賬。」
路少言吹了個口哨,笑著舉槍指向白爺。
「你想怎麼樣?」白爺故作鎮定道。
屋外突然喧鬧起來,汽笛聲,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徹整個碼頭。
「看來,輪不到我動手了。」
許溪聽到外面的動靜,正想悄悄逃跑,被路少言揪住了衣領。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數十名持槍的軍人湧進屋內,屋外也層層包圍。他們恭敬地讓開一條道,一穿著軍裝的年輕男子走進來。
男子容貌俊逸,身姿筆挺宛如寒松,一身黑色軍裝,氣勢逼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深邃的眸子帶著寒光,讓人不敢直視。
路少言接收到男子冰冷的目光,笑著收起手槍站起來。
「許溪,過來。」
許溪生無可戀地慢悠悠挪到他旁邊,乖巧的笑著,「哥,下次不敢了。」
許湛,許溪的哥哥,路少言的死黨。也是這江州城督軍的副官。
「回去再說。」許湛淡淡地說道,轉頭看了路少言一眼,「還有你。」
路少言聳聳肩,保持著招牌笑容站到一旁。
「許,許副官,這是。。。」白爺聽著他們的對話,只覺得後背一涼。沒想到這得月齋背後竟然有軍方的靠山。
「走私文物,販賣鴉片,私設賭場,白爺,好手段。」許湛語氣冰冷,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白爺嚇得連連後退,大氣都不敢喘,四周起碼有幾十把槍對著他,還能站著就不錯了。
許湛動作很快,拔出腰間的槍,扣動扳機,幾聲槍響,子彈統統送進了白爺的雙手,頓時鮮血淋漓。
白爺吃痛慘叫,跌坐在地上,抬頭恨恨地瞪著對面的三人。
「隨便碰不該碰的東西,這就是下場。」許湛把槍收回,「扔到牢里,嚴刑拷打。挑個好日子,讓他和他的手下一起遊街示眾。然後,就不用留著了。」
「是。」屋內響起整齊恭敬的回答聲。許湛三人很快就離開了。留在原地的白爺又怒又痛,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不斷咒罵。不過很快,就被士兵拉下去了。
許溪走在許湛身邊,只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氣嗖嗖往外飆。路少言依舊笑得沒心沒肺,慢悠悠地走在後面。
剛坐上車,許溪立馬揪著耳朵求饒,「哥,下次不敢了。不是,不是,沒有下次了。」
許湛無奈的看著她,嘆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寵溺。
路少言見車內氣氛不錯,才安心地拉開車門準備上車。許湛扒著車門,看了他一眼。
「你有兩個選擇,要麼自己走回去,要麼坐到駕駛座上去。」
路少言眼角抽了抽,果斷選擇第二個,走回去,天亮都沒到吧。
「可以,軍隊缺個洗車的,你找時間過來報道吧。」許湛淡淡地說道。
剛發動車子的路少言險些一腳踩了剎車,看著後視鏡里的兩兄妹,一臉生無可戀。「大哥,是你妹妹威脅我帶她出來的,我又打不過她,你讓我怎麼辦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