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勸人回家 自己上門
看來這一行人只是普通山客。
袁望之前拉住李書生，是因為他聽到遠處有動靜，知道有人過來，只是不知道什麼路數。
深山之中，遇到人千萬別隨便露頭，這裡山高皇帝遠，很大程度脫離了法律、道德的管束，可能遇到的探險、勘探、採藥的山客；也可能遇到的是偷獵、逃遁、跑來放飛自我的惡客。
荀子說人性本惡，在某些特定的、缺乏管束的情況下，無疑是一種真理，殺人有的時候真的不需要理由。
袁望倒是不怕惡人，更不怕惡人手裡的槍，但他怕麻煩。
此時確定對方只是山客，那就沒必要躲躲藏藏了，而且看樣子他們是打算上山，也不好看著他們枉送了性命。
他準備起身，李書生伸手過來把他肩膀壓住，認真道：「救不了。」他不問袁望要幹什麼，他只說救不了，既然救不了，那麼就什麼都不要做。
袁望詫異道：「什麼意思？」
「他們不是咱們，他們留的有人氣，不管他們上不上山，以他們的速度，虎妖回來一定能追上他們。」李書生言之鑿鑿，似乎已經判定了這些人的命運。
袁望聽他一說的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修士築基以後就是無漏之身，別看血氣旺盛，但都是內斂的；常人不同，就像鮮花到處散花香，人也一樣，到處都會留下人氣，這氣味人自己不會察覺，但在野獸、陰魔的鼻子里，比花香還要明顯。
更何況他們今天偷了虎妖的靈乳，虎妖等下回來定會四下搜尋，相比袁望他倆，這些人的行蹤太容易被發現。
袁望知道李書生說的沒錯，最關鍵的是，那頭虎妖，他們打不過，不過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咱們勸他們別上山，然後就走。」不上山，還算是九死一生，萬一遇到機緣說不定能活；上了山，那就是十死無生，給人留一線生機，給自己留一份心安。
「好。」
倆人說好，便不再隱藏身形，一起站起來，往林子走去。
那邊五人正準備上山，忽然見谷里鑽出兩人，一個白凈秀氣的青年和一個四分猥瑣六分不羈的貧瘦道士，往他們這邊緩步走來，看起來沒有威脅性，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老人手裡的索寶棍緊了緊，朝他兒子、兒媳打了個提防的眼色。
這眼色袁望當然也看到了，不過只是覺的好笑，待走的離他們十幾米的時候，腳下已經放停，溫聲道：「老人家可是要上山？」
老人笑道：「我們是進山採藥的，正準備上山呢，兩位小哥是？」
此時袁望跟他們間隔五六米，正色道：「我倆是這兒當地人，出來辦事，見你們要上山，特意過來告訴你們一聲，這山上很危險，有老虎。」世人不信妖，說實話反而會被當假話，不如說容易被人信的假話。
「嗤。」
老人還沒說話，後面年輕男子嘴裡發出一聲輕響，這聲音含意太過明顯，老人忙遮掩，拱手笑道：「真是感謝兩位，要是沒你們，我們還真不知道，險些撞到老虎嘴裡去。」
袁望擺手：「不用謝，都是應該的，這裡地處深山，毒蟲猛獸不少，你們採藥還需多注意，我們著急去辦事，先走一步。」說著和李書生準備離開。
「小哥稍等，」老人將袁望喚住，問道：「老漢想跟小哥打聽個事？」
「你說。」
「小哥在這附近可曾見過一種比麻雀大些、灰色、紅嘴紅眼的鳥嗎？」
袁望歉然道：「我平時沒留意過，不清楚有沒有。」
老人看向李書生，李書生攤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老人有些失望，不過禮不可廢，說道：「麻煩兩位小哥，回頭要是山外還能遇到，我請你們喝酒。」
袁望笑著應到：「好的，那我們就先走了。」
有些客套話，隨說隨了，沒人會當真，當然，若是真有緣，那也未必不會變真。
老人看袁望他們走遠，轉身說道：「我看那小哥不像個胡說話的人，咱們對這裡不熟，弄不好這山裡真有大蟲，許小姐，要不咱們先回去，多找幾個人再來？」
這老人姓趙，是東北有名的采參人，別人都叫他趙把頭，那粗壯漢子是他兒子，叫趙柱，碎花衣服的是趙柱的媳婦劉翠花，一家人都是靠采參為生。
一般采參的時間是四月到八月，過了這個時間，采參人便不上山了，都在家裡忙弄點別的，趙把頭一家也不例外。
前幾日村長領著身後這對年輕男女尋到家裡，女的叫許夢瑤，男的叫江思成。
許夢瑤的奶奶年老體弱，她一直想找些靈藥給奶奶補身子，打聽到前不久有人在白岩山裡看到過紫氣盈空，分明是有寶參的跡象，便著急想要尋找。
這年月，一參難求，不是說人工培植的，而是說上了年份的野山參，當真是有價無市。
許夢瑤一路打聽找到趙把頭家，同行的還有江思成，他有意追求許夢瑤，聽說此事，便殷勤的同來，兩人見到趙把頭把來意說明。
本來按說采參人都是吃山神飯的，忌諱很多，尤其忌諱亂上山頭，不過許夢瑤言辭懇切，並且說好不管找不找的到，都有重酬。趙把頭想著自己年紀大了，現在參越來越少，愈加難采，接了這一單，回頭給柱子弄個小買賣啥的，自己就是閉眼也能放心，加上對自己的經驗有信心，就答應了。
五人從前日進山，已經放過了兩個山頭，今日這是第三個。
許夢瑤有些搖擺，一時並不說話。
江思成有心在她面前表現，豪氣道：「把頭只管放心，我是空手道二段，真有老虎，看我打死它。」
趙把頭連連稱是，說道：「怕咱們自然是不怕，主要是怕萬一傷到許小姐，我看要不咱們穩妥點，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天，出去再找上幾個人，帶些傢伙事，再有什麼也都能應付，也好給許小姐安心抬參。」采參人特別講究兆頭，在趙把頭眼裡，袁望他們的出現就是兆頭，不管山上有沒有虎，這山上了只怕都不好。
江思成順著話，柔聲道：「夢瑤，趙把頭說的有道理，我也擔心你的安全，要不先送你回去，我跟他們來找，絕對會替你把人蔘找到的。」
許夢瑤有些不甘，不過還是點頭答應。
卻說袁望和李書生順著山邊鑽草穿林，一路往南走。
他們不確定虎妖是去了哪個方向，不過想來既然是出去攝人，自然不會是往山裡更深處來，他們為了不被虎妖回返時撞上，故此選擇南邊。
待到中午，他倆已不知道跑出多遠，此時卻不再走，尋了溪邊林密之處，鑽進去歇腳。
林外溪水輕聲緩流，在日頭下亮瑩瑩，讓人越覺清涼，可惜倆人沒有心情玩水，按時間算，此時虎妖應該已經返回洞中，現在可能已經出來四下搜尋，行在路上容易露了行蹤，倆人打算在遮蔽目光的地方待到晚上再走。
林子里腐土落葉厚厚一層，有些泛潮，袁望將佛珠上白骨金剛的氣息放出，林子里一時沙沙聲四起，石縫、土中、落葉下儘是蛇蟲之屬，瘋了一樣往外爬去，眨眼功夫這林子徹底乾淨。
李書生找了塊矮石坐上去，讚歎道：「你這驅蟲的本事哪學的，還真好用。」
袁望坐他不遠處，聞言露出手上佛珠：「全靠這法寶，我自己可沒有這種本事，哪有你的變化之術神奇。」
「我這變化之術只是普通小術，不值一提，你這法寶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好處？」
「除了驅蟲寧心，別的什麼用都沒有，哪像你，生而知之，這些年肯定搜尋了不少寶貝吧。」
「哪有哪有，你看我這身道袍都舊成這樣，哪裡有什麼寶貝。」
兩人又說了幾句，同時閉嘴，心裡直罵對面姦猾，一點口風都不露。
兩人無言，林中只有風吹水動之聲，好生靜怡。
驀的，四面響起無數微微的絲絲聲，隨著聲音響起，山上樹下、叢里都開始冒出五彩煙霧，連成一片，往這邊擴散，少時就飄入林中。
李書生久在山中，認得此物，說道：「這是蛇瘴，不但有毒，而且能腐蝕肉身，閉住呼吸，咱們得趕緊出去。」
袁望依言，跟著李書生往林子外走，只見滿山溝里全是蛇瘴，混雜著日光，入目儘是五彩煙霞，朦朦朧朧，籠的整個溪谷如同仙境，誰能想到，這美麗之下居然都是毒瘴惡氣。
兩人選定一個方向閉氣疾行，忽的一聲音響起：「兩位到我地盤做客，怎好不見見我這主人。」
一名青衫男子自五彩蛇瘴中緩步行來，身量細長，臉尖如錐，一雙冰冷目，兩片薄情唇，到倆人身前一揮手，四周蛇瘴捲縮著退後，將三人所站之處空出來一丈方圓。
男子長身而立，掃視二人，淡然道：「我乃此地主人，竟然不知道今日有客到，若不是你們趕走的蛇兒報於我知，豈不是怠慢了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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