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野有遺賢

「荀叔，先祖在《傳後世子孫記》中也言明從未怪罪過令祖，您這又是何必呢？」曹奮寬慰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雖然老曹根本沒在書中說這件事，可是不妨礙曹奮扯謊，畢竟那是曹家後代才能看的書，誰能知道自己在說假話。

荀氏一族數百年的自我禁錮曹奮是了解的，荀叔屬於漢末荀彧一脈，當時荀彧看出了曹操有代漢的野心，毅然同老曹決裂。

這本來也沒什麼，可問題是自己那位穿越的前輩上了老曹的身，後來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大奸成了大忠。

本來隱居待死的荀彧在曹操晚年最後一次說想在馬背上最後馳騁一次的時候又出現在了大眾的視野之中，還未上馬的曹操看到荀彧的到來什麼也沒說，只是站在原地等著。

荀彧只是靜靜的走上前去牽著馬頭，曹操上馬時年老體邁很費勁，同樣年老體邁的荀彧又上前扶了一把。

「曹公，老臣餘生只願為您牽馬執蹬。」

「文若，改口，還是叫主公我聽著順耳。」

「諾！主公。」答話的荀彧老淚縱橫。

這是曹、荀二人最後一次對話，沒過多久曹操便過世了，而多活了幾年的荀彧搬進了曹操一手建立的曹家馬場世代養馬。

「曹公豁達，不是我荀氏自我諒解的理由。」聰明人果然更容易鑽牛角尖，曹奮聽著荀惑的話搖了搖頭。

「看少主的臉色似乎是身體不佳，不在營中好好養身體，這天寒地凍的怎麼還往外跑。」荀叔的言辭中帶著關心和斥責。

曹奮倒是沒有在意反而心中有稍許的暖意，這一世的曹奮父親早逝在長安城曹府男丁只有他一個，可以算得上是闔府上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老奶奶更是把他捧在手心裏面生怕磕磕碰碰到了。

直到自己來到了邊塞，遇上荀惑在他的身上自己才能感受到來自長者或者說嚴師的感覺。

倒不是自己犯賤希望有個人管著自己，只是始終有點迷茫的自己需要一個能為自己答疑解惑的引路人，畢竟他對於這個時代屬於一個外人。

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的前身也是個人物，在曹府的那種情況下居然沒有活成賈寶玉。

「少主可是有什麼愁思，不妨說出來聽聽。」荀惑彷彿看出了曹奮的心緒不寧。

「荀叔，有個女子長得和我心中心心念念的人一模一樣，可是我明明知道她們兩不是同一個人，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她。」

「女子可是有了婚嫁。」

「應該還未有婚嫁。」曹奮想了一下少女的髮式說道。

「那有何難？直接了當的拿下便是，少主年少有為又是曹家當代家主便是天潢貴胄也娶得，不說少主現在孤身一人不曾娶妻，男未婚女未嫁。」

「即便是少主已然娶妻，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又如何，老夫人也盼望著曹家這一代早早的開枝散葉呢。」

「更何況少主連今上的賜婚說拒就給拒了，怎麼在一個少女面前就躊躇不前了呢。」

曹奮愣愣的看著荀叔，好歹自己也是被各類偶像、愛情、苦情劇統統熏陶過一遍的新世紀五好少年。

可是在眼前的這位強無敵的邏輯和彪悍的思維面前，除了三妻四妾這一點，對方比自己更像一個現代人。

「算了，畢竟不是同一個人不再多想了。」

荀惑戲謔的笑看著曹奮，「少主，男人在世有城府是好的，不過口是心非可要不得！」

「荀叔，聖上有旨意下來了，說是讓我交接軍務回京。」

明對曹奮如此粗劣的轉移話題，荀惑不以為意，男女之事他可不放在心上。

「那必然是朝堂之上有定論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荀惑風輕雲淡的說道。

「什麼意思？」曹奮很疑惑。

「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也是好心，把你支走也是帶著維護之意的，想要讓你遠離風暴的中心。」荀惑看了一眼曹奮還是一臉迷茫繼續說道。

「少主先祖曹公治世以後重啟百家，我華夏風氣早已大改，拒個婚而已算不的什麼大事，怕就怕有些人藉此發難，推潑助瀾。」

「少主也應該知道，如今的朝廷六部，墨家佔了工部，法家佔了刑部，兵家自然是佔了兵部，雜家佔了戶部，儒家只剩一個禮部，名家勢弱而儒家根深蒂固主掌官吏升遷的吏部成了目前朝堂之上的主戰場……」

「等等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漢唐初立有功之臣黃紫貴人更是有如過江之鯽，我一個小小的陳留縣男和這些大事能扯上什麼關係。」曹奮聽的頭疼打斷問到。

「儒家獨佔廟堂久矣，遽然從高處摔落，這個因是起在曹公的重啟百家，那麼這個果自然是要少主接著了。」

「難不成少主以為曹家這份遺澤是這麼好消受的？」

「停停停，我知道了，反正就是我什麼也沒做，現在就有個龐然大物盯上我了唄。」

「然也！」

曹奮在心中吐槽老曹辦事也不利落，留了個隱患給後世子孫。

看著荀惑似乎談興大發，曹奮急忙打斷光聽到現在自己的腦子就有點脹脹的了，發燒好像也還沒好利索，實在是提不起興緻去聽著其中的彎彎繞繞了。

「少主不要嫌老夫啰嗦，畢竟不日您便要回京了，有些事情趁現在還是講清楚的好。」

「細的我就不說了，反正目前既然今上讓您回去了，那就是事情已經有了定論，一定是有一方先做出了讓步。」

「至於曹公為何在重啟百家之後只是削弱了儒家的權柄而不是將它徹底趕出朝堂，那便是說明必然是有它存在的意義的。」

「否則以曹公的殺伐果決再來次焚書坑儒也是敢的。」

「不過曹家與儒家的梁子也算是結下了，讀書人嘛讀著讀著腦子讀傻了看不清誰真為他們好也是正常的，不然如何會有腐儒之說，到現在還天真的以為只有它儒家的才是讀書人？」

「荀叔，我記得你們荀氏也是儒家一脈的吧？」

荀惑揮了揮手沒有搭理曹奮的抬杠。

「記住，回京之後不要偏向任何一家，曹家的立身之本不在諸子百家，何況曹公遺澤就夠你揮霍的了，他們還不清你也沒必要去討好他們，至於儒家，嘖嘖，那就不是你想不想討好的問題了。」

「嘶聿聿。」這時隔壁傳來了一陣馬叫聲。

「小黃餓了啊，等著等著，這就過來。」剛才還在曹奮面前口若懸河的荀叔一聽見這叫聲立馬就起身離開生怕餓到他的寶貝。

曹奮看著離去的荀惑。

山野有遺賢，雖遠離廟堂，卻事事洞悉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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