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洞口
天吶,「神仙索」真是搬運法!
叔父判斷真准!
大夥驚得說不出話,腦袋像被人提起,仰著頭髮愣。
「別怕,一個個來。老二,上!」半晌,趙坤叫一句。回過神,心突突跳,上次在石橋那兒中了搬運法,歷歷在目,恐懼感驟然壓上頭。
那人含糊應一聲,兩腿顫微微往前,差點絆一跤,到鏈條下。趙坤安慰幾句,給他一張搬運符。他深深吸口氣,腿蹬著石壁,往上爬,上到石壁中央,突然消失。
趙坤連畫十幾張搬運符,收起筆硯。大夥一個接一個上,沒人說話,氣氛緊張,一個個從鏈條上消失。何琳力氣小,背包給一個高個子,輕裝上陣,手腳並用掙扎了半天,終於蹭到半空,消失了。孫正一點不在乎,刷刷幾下躥上去,轉眼間沒了。
最後,只剩叔父和我、趙坤。
趙坤抓住鏈條,躊躇滿志朝我倆點個頭,快速爬上去,消失。
見趙坤沒了,叔父吁口氣,看我一眼,蹲下身打開他自己帶來的背包,麻利地掏出一串灰褐色念珠——嘎巴拉念珠!
心頭一震,這可是叔父的壓箱底寶貝!
叔父神色凝重,盯著我,鄭重把念珠掛進我脖里。「進去后一定要小心,你絕不能出事,你是我的命!關鍵時候別管我,你自己能跑就跑,頭也別回,知道嗎!」
心底陡然湧出一股悲愴,手心攥緊,咬緊牙點點頭。
「上吧。」
望一眼鏈條,摘去墨鏡,閉上左眼,沉口氣,飛速往上攀,漸漸到中央,心霎時緊張,胸口起伏。牙一咬,手腳不停,近了,近了……眼前突然一暗,周圍昏黃朦朧,岩石突兀猙獰——山洞!低頭一瞧,他們都聚在底下,抬頭看向我。
沿鎖鏈落到底。鄭剛已經點亮長明燈,照得周圍黃蒙蒙。不知誰在透明的鏈條上系了根紅布條,這樣伸手便能抓到,再爬上去能回去嗎?
經過前兩次秘洞歷險,已經適應了這種環境,但心頭仍舊浮升濃濃的壓抑感。這個洞非常寬敞深遠,像個劇院,遠處石壁上有幾個黑乎乎洞口,懶得琢磨。大夥沒有話,或站著或坐著,神情凝重。正前方,是座一人高的平台,四面有台階,極像電影里那種場面——平台中央,石案上插立一把劍!
經歷過那麼多詭異的事,大夥真的習慣了,彷彿沒看到洞口,沒看到劍,沒人議論,更沒人上前查看,也擔心那是個陷阱。
孫正見我這串念珠,煞是好奇,捧在手心仔細瞧。
「沒見過吧,這是西藏密宗的法器,高級貨!」
「真酷!」
這串嘎巴拉念珠是叔父以前拜訪西藏大昭寺時,一位高僧所贈。它由圓寂的喇嘛高僧的眉骨製成,共一百零八顆珠環,中間有四顆紅珊瑚節珠,使之分為四節,每節二十七顆。湊足這些眉骨,須等十幾位高僧圓寂,至少需五六十年,甚至上百年。這串念珠里有十幾位高僧的因緣,佛法加持,佛骨浸身,可避一切亂力神怪。如今去西藏旅遊,在普通商店裡買到的嘎巴拉念珠,多由動物骨骼製成,純粹是個工藝品,與佛法無關。
鎖鏈一晃蕩,抬頭一看——叔父來了。他一落地,伸長脖子四處瞧,估計他此刻的心情與我剛進紫金山洞裡時一樣。愣愣瞧一圈,目光一垂,被前面這把劍吸引。叔父像被繩索牽引著,直對平台走去。
「小心,會有陷阱!」我一把攔住,連忙講。
叔父笑笑,看著我,「這是古人的祭台。這兒開工前,要祭天祭地,虔誠至極。古人布陷阱,不可能設在祭台上!劍立在這,是在威震陰靈精怪,類似於樓前擺石獅,怎麼會有危險!」說完大步邁開。聽到這話,有的立即過來跟在我後面。叔父領頭,大夥一步步往台階上登。
上了平台,才注意到石案四面刻著細密的文字,奇形怪狀,看不懂。電光一照,這把青銅劍閃著青光,筆直插入石頭裡,劍身刻繪精細的菱格暗紋,沒有一絲銹跡,透出難以言傳的古典美。
古人的很多技術遠遠超越了那個時代。九四年三月,從秦始皇兵馬俑二號俑坑裡出土了一批青銅劍,依然光亮如新,鋒利無比。檢測后發現,劍的表面鍍有一層十微米厚的鉻鹽化合物。這一發現當即轟動全世界,這種「鉻鹽氧化」處理工藝,是二十世紀的發明。「越王勾踐劍」千年不銹的原因也是劍身上鍍了一層含鉻的金屬。在清理一號坑的第一過洞時,發現一把青銅劍被一尊重達一百五十公斤的陶俑壓彎了,彎曲程度超過了四十五度。當考古人員移開陶俑之後,奇迹出現了:那把薄窄的青銅劍在一瞬間反彈平直,自然恢復。這種「形狀記憶合金」技術問世不到三十年,竟然出現在秦墓里!
幸虧這些匪夷所思的實物被現代人挖掘出來了,否則又要貼上「神話想象」標籤。
叔父仔細瞧著字,沿石案轉一圈,困惑地搖搖頭。貼近劍,俯身開亮電筒細細打量,腦袋突然一抖,「照膽!」
他抬起頭,眼裡射出無限驚喜,「這是傳說中的『照膽』劍!南朝陶弘景《刀劍錄》載『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歲次午鑄一劍,長三尺,銘曰照膽,古文篆書』,想不到,想不到啊!」
趙坤和坐地上的幾人快速過來,大夥圍在劍旁,嘖嘖稱讚,恨不得把劍摟心窩裡。
「石案周邊刻的肯定是符咒。這把劍跟隨武丁征戰,殺人無數,劍上的煞氣,配上符咒,足以震懾一切妖邪。張良把劍立在這,就是為了防止妖邪進來!」
「智度禪師寫那大明咒真是浪費了,張良想得真周全,滴水不漏!」一個說。
「他又沒進來過,怎麼知道這有劍!」一個講。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先拍下再說。有的也拿出手機拍。
賞完劍,大夥都直起腰,看向叔父。
叔父現在成了大夥的主心骨。
叔父走下台階,朝前面的那些洞口走去。鄭剛舉著長明燈,大夥跟在後面,悶聲不響。我們落入張良布的局裡,對這兒的機關門道一無所知,前兩次歷險的恐懼頓時湧上頭,心頭沉重,像墜著鉛錘,腳步聲瑣碎沉悶。
走了幾分鐘,到近處才看清——三面石壁上共有九個洞口,陰森森像九張嘴。
大夥停住腳,愣愣轉著頭瞧,緊張焦慮,一臉茫然。我們像站在迷宮入口。
「這個洞邊好像有字。」一個講著伸手一指。
仔細瞧,洞邊似乎有黑乎乎一行字。大夥擁到跟前,心忽突一抖——六字大明咒,梵文。
「看看別的洞口。」叔父一叫,大夥趕緊散開,三兩一組巡查。「這個有!」、「這裡也有!」聲響雜亂,針般刺耳——每個洞邊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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