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無人村
「布朗警官,你還好嗎?」
傍晚,穿過森林,騎馬行走於雪地,坐在前面,感受著速度的逐漸放慢,小歌莉婭回頭,呵著熱氣,憂心忡忡地詢問。
身穿毛皮大衣,腰束寬刃劍,凝視著遠方眉頭緊鎖,傑猝然讓馬匹停下。
跟隨他的視線,倒映在歌莉婭的大眼睛里,那是一片被凍得潔白,彷彿與雪地融為一體的平房。
他們來到了一個村莊。
這時,傑才反應過來,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
「嗯,我沒事;倒是你,離開賽露維小鎮已經三天了,這段時間我們大部分都在趕路——感到累的話,你一定要說。」
「可是,比起我,你一直在守夜,都沒有睡過覺……」
「沒辦法,我還以為能夠更早地抵達下一個城鎮……」
頓了下,傑補充道:
「我是武者,身體強壯得很;區區兩三天不睡覺,還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妨礙。
現在關鍵還是給你找到一個容身之所——鑒於你的身份,就算真相大白,大家知道是那位魔法師的錯,也還不會允許你待在賽露維;之後無論定罪還是接納都不恰當,我才把你送到其他地方。」
「嗯,我明白的,不能在賽露維待下去了;只是一想到要分別,心裡就會難過……」
看著遠處的村莊,歌莉婭不禁低眉頷首,語氣憂傷:
「道格也是,明明都沒說幾句話,突然就不見了。
布朗警官,以後你會來探望我嗎?」
若有所思,傑還是策馬往前:
「應該會吧,可惜未來的事我也說不準,無法給你鄭重其辭的承諾;唯一我能確定的是,你不會生活在當下這個村落。」
入夜,舉著火把,牽著馬,讓歌莉婭坐在馬背上,傑進入了大雪籠罩下,這個沒有一點燈火、安靜得滲人的村莊。
走在大路上,看不到人影,聽不到人聲,縱目前望,他們只能看見兩邊彷彿種進雪地般埋下了將近一半的平房;到近處才發現,平房的牆體已經覆蓋上一層厚冰,宛如冰雕般反射著火光。
在高處看著那些光芒無法抵達的黑暗,用小手反覆撥弄著馬鬃毛,恍如會吵醒什麼般,歌莉婭不自覺壓低聲音,怯怯地詢問:
「布朗警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地方不再適合生存,便被放棄,原因無外乎天災人禍;這是常有的事——我本來想這麼說……」
來到一所房子門邊,傑伸手捏了一下掛在牆上,那些已經被凍成冰塊的臘肉;然後舉起火把,矚目不遠處依舊裹緊晾衣桿,卻凝固成一整塊硬物的衣衫,
「是人們沒來得及把東西帶走,還是他們根本就沒察覺這場災難?無論如何,總會有幾個慢半拍的傢伙不太走運;所以我想這裡某處應該藏有幾具屍體。
而找到那些屍體,毫無疑問能夠幫助我們了解真相。」
「現……現在要去找屍體嗎?」
忽地,小臉煞白,吞了一口唾液,歌莉婭掩飾不了害怕。
一愣,看著她,傑不禁輕笑:
「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
這些事情不急,畢竟現在得到的信息太少,而且天昏地黑也不方便行動;加上由地面積雪判斷『災難』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就算知道真相恐怕也做不了什麼。
所以照例,我們先安全度過這個夜晚……」
轉過馬匹,回到村子入口,找到一塊靠近樹林的院牆,以屋檐下為安身處,收集一些木柴,傑生起了火堆。
野外的夜晚,冷而淡,如同「一夜無話」的簡單——吃了一些乾糧,便鋪下毯子,一如既往地找出她一直帶在身邊的故事書,讓傑於守夜的閑暇中誦讀,並倚靠在他臂膀上,歌莉婭就能安然入睡。
火光搖曳,映紅了熟睡中的臉。
那時候,接替著傑逐漸輕緩的口吻,火焰的噼啪聲越發清晰,如同也在描述著一個個動人的故事般化解了酷寒,發散著溫暖。
這股溫暖,確實讓他昏昏欲睡。
又是一次短暫閉眼后,給旁邊的小歌莉婭扶正睡姿,往火堆中添了一些樹枝維持,傑便要起來活動四肢。
然而,瞬間襲來的疲倦讓他脫力——幾乎站立不穩,撐著牆壁,深呼吸一口氣,搖搖頭,好不容易才回過神。
猛地,傑卻發現,坐在歌莉婭旁邊,錯開一側的身位,他分明已經睡著了!
驟然收縮的瞳孔中,他確實看見了「他自己」。
錯愕間,尚且目瞪口呆地說不出一句話,傑只情不自禁伸手,試圖觸碰那個沉睡中的「自己」……
「你想死嗎?」
身後傳來聲音那一刻,傑立馬回頭;火光的朦朧處,不知什麼時候站住一個瞪著死魚眼,一襲黑色長裙,身材瘦削,相貌醜陋的女人。
不由得警惕地把手按在劍柄,傑擺出架勢,聲色俱厲:
「你是誰?你對我做了什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想死的話就跟我來。」
說罷,女人便轉身走進黑暗。
烙印在視網膜上的訝然,他確實看到了那垂地裙擺掠過之處沒留下任何腳印;驀地察覺什麼而低頭抬腿,看了眼自己踩落的雪地,卻印痕確鑿。
回頭再看了看夢鄉里的歌莉婭和「自己」,咬咬牙,傑終究追進黑暗中。
莫名其妙,明明周圍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他卻能清晰辨認出女人漸行漸遠的身形,而只要在女人經過的路段依照她動作判別,便能避免碰撞到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只片刻,傑便追上她,從身後拔劍架到她脖子迫使女人停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話時,女人豎起一根食指,觸碰利劍,與劍刃相截:
「構築第三重魔法:擬態——對象轉換。」
當明白她是魔法師頃刻已經晚了。
徒然,傑兩眼抹黑,還什麼也沒理解時,伴隨著食指一陣劇痛,才意識到自己正豎著食指,正站立於女人剛剛所在的位置!
毋庸置疑,女人成了取利劍架在他脖子上的人,而這一刻以示告誡般直接拉劍切掉他食指!
一聲悶哼,繼而大汗淋漓,忍受著劇痛把手收回,傑試圖捂緊傷口,卻被另一隻手透過疼痛麻木的觸覺告知,他的食指依舊連接在他手上,沒有絲毫缺口。
再次前望,女人的身形依然在不遠處,似乎又交換了一次般,才明白過來,痛楚只是讓他扔掉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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