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動心了
在等待的期間,我無意間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獨自一人坐在吧台旁,面前全是一些空瓶的伏加特,剛喝完一杯緊接著又是一杯,不斷重複,只是偶爾會停頓一下,似乎若有所思。
是巧合嗎?也許不是。
對身旁的幾人簡單交代后,我便來到了顧顏封的身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下一秒就傳來了他有氣無力般的聲音。
「……誰啊。」
「是我。顧淺夏。」我輕聲道,坐到了他的身旁。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裡這麼厭惡顧顏封,可現在見他,卻鬼使神差般的來到了他的面前,沒有經過任何多餘的思考。
「怎麼可能啊……一定是我醉了,一定是的……」顧顏封雙手捂臉悲傷的笑著,聲音也帶有明顯的哭腔,這樣說著,一滴淚水卻悄然從他的面頰滑落,而後便失聲痛哭了起來,嘴裡似乎還在不停的絮絮叨叨的說著些什麼。
「小夏……我已經……把婚約取消了……」他頓了頓,又倒滿了一杯酒一飲而下,「父親他……他把我從家裡趕出來了……」
我盯著顧顏封的側臉,當他說出這番話時,我的心跳似乎莫名其妙的漏了一拍,除了這個,竟然再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感覺。
醉酒的顧顏封我倒真是頭一次見,只是沒想到會在酒吧這種地方,更沒想到會在這種微妙的關係的情況下見到。
都說「酒後吐真言」,可現在,我真的無法再相信顧顏封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字都難以說服自己去信任。
說什麼被趕出來了,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父親怎麼會捨得把自己這麼優秀、能力又強的兒子趕出家門呢,頂多就是他顧顏封想為自己,找個非常合理的開脫的理由罷了。
我起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沒再對他說任何一句話。
「你們叫人把我表哥送回去吧,他醉了。」寫著「Vodka」字樣的伏加特已經被放在了桌子上,還有盛滿酒的杯子。我拿起一杯,輕抿一口,隨即便對一旁的幾人說道,而後就再沒去管其他。
直到不久后,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把喝的酩酊大醉的顧顏封扶出去,這才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這酒,比白蘭地還要烈上許多倍,剛一入口嘴唇便覺得乾乾的,一整杯下去后,就已經出現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我繼續喝著,一杯又一杯。當喝下一整瓶后,我就讓她們都走了,自己卻埋頭睡了過去。
接下來,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孤兒院的場景,一切都沒有發生。
模糊的畫面一一閃過,最後定格在了高二一班教室。教室里只有我和南珂,我們面對著面,他站在講台上,而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緊接著,畫面再次切換,這次定格在了學校走廊,南珂抱著我去醫務室。
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回想著他給予我的溫暖,只覺得臉頰迅速升溫,大腦似乎跟當機一般的一片空白。
我……動心了?
「喜歡……南珂啊……」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此時已是深夜,這次卻沒有駐唱歌手的歌聲,只是伴隨著嘈雜人聲的酒精的味道、霓虹的燈光以及神色焦急的從外面突然闖進來的……「南珂?」
算了,肯定是喝醉看錯了。我這樣想著,本想繼續喝下去,手中的酒杯卻突然被狠狠摔在了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隨之而來的,便是那猶如鋼琴低音鍵般的磁性嗓音。
「顧淺夏!」
我微微抬頭,透過朦朧的視線,似乎看到了南珂的身影,本以為是幻覺,結果揉揉雙眼后發現正是南珂。
他緊緊蹙著眉頭,目光把我鎖的死死的,一臉的怒氣顯而易見,好像只要接下來我一動,他就要把我「吃了」似的。
不過他這樣,倒是頭一次見。
我傻傻的笑著,對上他墨黑般的眸子,「應該是夢吧。」我自言自語著,望著他莫名出神,又想起剛剛對他心動的那一瞬間,面頰便再次迅速升溫。
「唉南珂,我應該對你動心了。不過……夢而已,無所謂了。」
如果是現實的話,我肯定不敢就這麼說出來吧,而且,只是夢而已,說出來的話,也應該沒有關係吧。
這樣想著,耳邊再次傳來了南珂的聲音,大概好像是在說結賬之類的,那我就是沒再做夢了?
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下一秒便疼的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部的眩暈感依然還在。
我捧著自己脹紅的臉頰,頓時覺得緊張了起來,想馬上逃走,卻發現根本就沒有能夠支撐自己身體站起來的力氣,更不要說走路了。
所以南珂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之前也沒跟何子墨說要來酒吧,他是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裡的才對。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來找我?而且我又不是他什麼重要的人,他憑什麼要來找我?
正當我想的入神時,身體卻突然一輕,緊接著就被南珂毫無防備的一把抱了起來。
「幹嘛啊……放我下來,我還要喝!」我乾脆開始裝傻充愣,揪著他的衣領左右搖晃,假裝自己在說醉話,這樣一來之前說的話應該就不會被南珂在意了。
任憑我怎麼「發瘋」,南珂仍舊還是小心翼翼的抱著我,沒有絲毫要放我下來的意思。直到走出酒吧不遠后,他才悠悠開口:
「不知道有胃病的人不能喝刺激性的東西嗎,尤其是酒。」他頓了頓,語氣很是冰冷,能明顯聽出他這是生氣了。
良久,南珂再次說道:「你覺得難受也好,委屈也罷,做什麼不行,為什麼非要這麼折磨自己。難道你是當我不存在嗎?難道就不能在我面前發泄嗎?」
這是他頭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而且儘是關心我的話。
我望著他的側臉,頓時覺得心裡一陣委屈,淚水也已經不受控制的從臉頰滑落,更沒辦法再繼續裝醉下去。
「我說了啊!可是有用嗎?你的回答又是什麼?那我又該怎麼發泄?明明……明明都沒什麼……」我聲嘶力竭地吼著,聲音卻突然開始哽咽,然後徹底說不出話。
明明對聯姻這件事根本沒有在意,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南珂說出來,會讓我覺得那麼委屈……委屈到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聞言,南珂明顯腳下一頓,卻還是繼續前進。
「阿淺,我……」
這是南珂頭一次語塞,語氣中儘是無奈與擔憂。是身為老師對學生的關心嗎?
我頭一次奢望著,並不是這樣。
深吸一口氣,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而後哽咽道:「放我下來,我有話要問。」
「好。」
南珂停下腳步,輕輕地把我放了下來。
當腳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頭部的眩暈感便隨之傳來,腳下突然不穩,卻還是強撐著站在了南珂的面前。
四周寂靜無聲,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天空中甚至連星星和月亮都沒有,有的只有身旁的路燈,以及它散落在我和南珂身上溫暖的黃色燈光。
他的眸子注視著我,眉頭仍舊緊蹙,冰冷的面部線條似乎也在此時柔和了幾分,甚至多了幾分初見時的溫柔。
我強裝微笑的看著他,雙眼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稍稍濕潤,再次深呼吸后,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了口:
「還記得我問過你的那個問題嗎?」
他的目光好像在閃閃發亮,並未作答。
「南珂,我喜歡你。只是我—喜—歡—你而已,似乎跟那個問題沒有一點關係。」我故意延長了音節,並沒有太過期待於他的回復。因為我知道,南珂不可能,也一定不會答應。
他可是老師啊,現在跟他表白的又是自己的學生,這可是違反學校規定的事情,可是我……就這麼無法忍耐的說出了口,會不會很讓他為難?
這樣的話、如果他被校方革職的話……責任全都在我的吧,他以後還能繼續當老師嗎?
是我害了他的吧。我不禁這樣想著。
南珂愣住了,雙唇又張又合,視線也從未挪開過我的身上一刻。
我仍舊強裝微笑,剛要開口就被打斷了。
「知道了。」南珂突然笑了,眉頭也在此刻舒展開來,可接下來他的舉動卻讓我陡然失神。
南珂向前一步,輕輕摟過我的肩膀,把我攬入了他的懷中,「阿淺說的,我記下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南珂所說的是什麼意思,更不好再開口去問,只能靜靜地靠在他的胸膛前,默默地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那四個月以後我要怎麼辦?如果還是顧家人的話就必須要聯姻,如果真像老媽說的那樣做的話,那我又該去哪裡?
這時,頭頂傳來的溫柔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我的思緒。
「走吧阿淺,我送你回家。」
一想起回去,就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我果斷拒絕了,「我不想回家。」
「嗯。」南珂輕聲答應,下一秒又再次將我抱了起來向前走著,繼續道:「那,床歸你,我睡沙發。」
我沒再說話,只是繼續靜靜靠在南珂的胸膛前,看著他的側臉出神。
順其自然好了,反正……還算有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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