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婆，你針棒！

不管夜有多深，黎明總會到來。九月三日是星期天，這天一大早，林洛親自印證了這句話，撐著眼皮熬過一整晚，才總算肝出了桌上的兩個皺巴巴作業本。

目前進度——99/100。

「只剩最後一遍了……」林洛口渴乾澀嗓子，發出想倒頭大睡的聲音。

渾身風油精的味道，不舒服，也沒辦法，蚊子多，不多抹抹，估計這會腳踝得腫上一圈兒。

這都什麼人間疾苦……

想休息……

所以，終究還是老婆，讓他活成了不屬於自己的樣子嘛。

老婆，你針棒！

林洛心裡念叨著，圓潤的筆尖在紙面繼續滑動，又是十多分鐘過去，狂草版本的綰綰體印作業本上。

伴隨啪的一下，丟作業本的聲音響起。

「ojbk。」

打完，收工，口渴，想喝熱水……

無奈寢室里唯一的飲水機，水桶里沒一滴水，都快兩天了，可真是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大傢伙都不想扛。

「……」懶人之間的默契啊，就是苦著了自己。

樓層也還高，他們住四樓，本來腦子就悶悶的，要是這會附加一個高負荷運動，例如抬個水之類的，那人直接虛得不行，便將就礦泉水喝了一口。

現在太早，學校熱水供應還沒上來，洗澡水沖手上溫溫的，沖頭上便是涼的。

即便如此也只能忍著，迅速塗塗抹抹洗髮露沐浴露，洗去一晚上的疲勞和風油精味道，再換上乾淨的白色T恤，戴上眼罩。

睡覺……

會讓人忘記所有的不適。

直到下午五點半，鬧鈴響了才又起床，出門前不忘帶上辛苦一晚上的戰果。

關上門，便是詩和遠方。

目標：教師宿舍樓，2幢202。

……

2幢202，這是秦綰校內居住的地方，公寓樓距離教學區比較遠，所以上午下午都一樣清凈，只聽見窗外幾聲蟲鳴鳥叫，以及此時屋內的電話聲。

「綰綰姐，我錯了……」紙終究包不住火，謊言總有被戳破的時候。

昨天洛昕走後，秦綰刷完盤子正好餓了，又想著熟能生巧，便照著筆記上標記的步驟再弄了點，嘗了一嘗。

然後知道被騙了，便給洛昕打電話。

「我年齡沒你大。」

秦綰22歲，洛昕25歲，綰綰姐把她叫老了。

「都一樣的，在我心中，綰綰姐就是綰綰姐！」

洛昕感到心虛。

現在別說綰綰姐，就是讓她稱呼女王大人，她也願意。

但很明顯秦綰不吃這套，只問著現在怎麼辦。

洛昕左思右想：「綰綰姐你要不報一個廚師班吧，對你來說也挺便宜的，也就四五千。那種培訓班比較專業，食鹽用量甚至精確到小數點，比我憑感覺提的意見、要好很多！」

雖然洛昕認為吧，有的人天生不擅廚藝，這是後天無法彌補的，可這話得好好說，那不然秦綰約著她一起玩玩四驅車。命，直接少半條。

「而且挺近的，就校外那條商業街，郵政大樓旁，那裡有報名的地點。」

「你這麼清楚？」秦綰問。

「額嗯，學歷如此，以前差點沒找到工作。」洛昕苦笑著回話，說多了都是淚。

那年大學畢業后，她也險些報名學廚師去了。

現在的高校畢生生，要麼考研深造，要麼專業不對口。醫學專業的本科畢業生，說不好就去干藥品推銷，英語專業的畢業生，指不定明年就成了送外賣的。。

就中海工商大學而言，和中海醫科大學靠得很近，而且還是985，可即便那裡的金融專業本科生，畢業后超過七成的人轉行房中介，當然，轉行當廚師的也多。

所以報名地點設置得近，是有道理的。

「你當初還準備當廚師？那你學醫五年不是白費了？」秦綰驚訝，以前也沒聽洛昕說起過這事。

「……本科生工作難找誒。」洛昕感嘆，彷彿又想起了當初捂著簡歷，四處找不到工作的日子。

「啊？很難？」

「……」洛昕無言以對，感情自己找錯了感嘆對象。

綰綰你壞得很，你是醫學教授，我一個小小的本科醫學生，咱們找工作的條件自然不一樣啦！

突然有種好心酸的感覺……

「……」秦綰。

總感覺自己莫名打擊到了洛昕。

但她不是故意的。

「……」洛昕表示不想和她說話。

言歸正傳。

「那等會就要做飯了，怎麼說？」報名廚師班肯定是來不及了。

「……」洛昕聽后，不知道怎麼回答。

「嗯？」秦綰髮出靈魂質疑。

洛昕依然不知怎麼回答，低頭看了一眼乾癟的錢包，委屈巴巴：「那改天請你吃牛排嘛，我錯了嘛，嚶嚶嚶……」

「好啊。」

「……」洛昕表示她其實就客套一下。

「算了，跟你開玩笑的，小說家……」秦綰都不忍心敲洛昕一頓。畢竟這人，日子苦得寫小說當副業了。

「不說了，我忙去了。」秦綰沒空計較這個，她現在更愁的是，等會飯菜弄得不好吃，把林洛吃怕了怎麼辦。

「安啦，安啦。其實綰綰你不用那麼擔心。用心做去就行，咱做飯，不就是為了讓他感受到心意嘛。」掛斷電話前，電話里傳出洛昕安慰的聲音，「你有心意在，他肯定喜歡吃的。」

秦綰聽言轉動眸子，想了想，點點螓首：「也是。」

「對嘛。有心意就行了，味道不重要的。」洛昕說。

雖然感覺自己像誘導小孩子犯錯的壞叔叔，也頓時有點擔心秦綰的對象，今晚會不會ICU呢。

但……

再說吧，再說吧，今晚的事，今晚再說……

「那你加油吧。」

「嗯。」

秦綰掛斷了電話，雖然知道心意最重要，但還是想讓那人吃頓好的。

只是，來不及了。

有些失落的她，走去客廳坐下，恍惚著從果盤裡拿出一個梨子。

哧——

果皮被削得斷斷續續的、一點也不完整，有一小部分還掉落在地，沒順利進入垃圾桶……

秦綰小心撿起，手中小刀從掌心滑落，險些碰到腳。

慌慌張張的……

一點不像自己。

「我可是醫學教授啊，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還慌張？」

做飯什麼的，都失敗這麼多次了，只要我再認真一點，就一定行的！

心裡不知從哪裡冒出了自信，秦綰一改剛才的愁，毫無畏懼地抬頭看了眼時間。

五點五十五分。

……

「還剩五分鐘了……」

這會，林洛站在門外，確認眼前這扇門是2幢202后，便等待著，又看了看時間。

感覺差不多了。

往前邁了一步。

輕輕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