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七寸
老太太一聽,臉色頓變,對啊,楊氏怎麼才帶兩個丫鬟去,是暗指她面子不夠請不動顏清,還是諷刺她手底下的人不行?
「珍珠,你跟著去。」她倒要看看楊氏用什麼手段能把顏清壓來。
「是。」珍珠非常機靈,出門后悄悄在後頭跟蹤楊氏。
林氏待世榮堂恢復平靜才施施然道:「母親,那個小草好像是大嫂特意從莊子調來照顧清兒的?」
說白了教訓阮嬤嬤,打老太太臉的是小草,顏清不過動動嘴皮子。
老太太臉色一沉,「什麼意思,說明白點。」
林氏斟酌道:「是不是大哥馬上要從金陵回來,大嫂怕擔責任,所以……」提前找個有能力的丫鬟守著顏清,出事也能盡量摘清自己?想得真美。
林氏是個聰明人,說話喜歡點到即止。
老太太本就防著楊氏,立刻意會:「這楊氏狡猾得很,得尋個時機敲打一番,若不是我送三千兩聘禮到楊家去,他們連給臨盆的媳婦連請穩婆的錢都沒有。哼,白眼狼。」
顏清解決掉麻煩回到清雪院,先凈手更衣,衣櫥內所有裡衣都是艷俗的顏色,玖紅草綠……她就不太適應,躺下也睡不著,索性思考下一步怎麼走,如何經營才能讓以後的路更穩當;順便讓小草清算一下清雪院值錢的物什。
估計阮嬤嬤回去后,不到兩刻鐘楊氏就會親自過來押她去老太太那兒,她肯定得去會會顏家的人,自己走後楊氏應該會命人搜刮一番,所以得趕在這之前把有用的東西找出來。
小草把屋裡能找到的銅板都算上了,全部擱在小几,僅有十三兩又八十文私錢,首飾零星幾件,還是次品,可以說十分寒酸。
「大姑娘,您知道太太有多少財富嗎,京城北郊二十裡外登仙山那一片莊子全是她的,還有很多很多產業!怎麼您那麼窮啊?」小草對大姑娘所承受的不對公待遇感到非常憤怒,太太可是個好人,怎麼好人總是不長命,好人的孩子命也不好?
顏清感受到小草話里的難過,她也很難過,心疼著原主,好好的人沒了母親庇護,差點就紅顏白骨了。
「因為以前我總覺得所有人都是好人沒有壞心眼,主要原因還是我太弱了,弱肉強食啊。現在開始我要自立自強,不會再讓人害我。」
小草激動地說:「大姑娘,小草會一直陪著您,如果再有人敢用暗器暗算您,婢子肯定挑了他的手根腳根!」
顏清略為詫異,小草對自己的腿腳功夫很自信,不過她沒學武,也不懂小草的武藝到底有多厲害,打趣道:「你以為人人都是小雞隨你拎弄?」
小草可以輕鬆教訓丫鬟婆子不等同能與外面的高手匹敵,各方勢力肯定暗中養了不少死士暗衛,皇族更甚。
那些人武功有多高強,她是見識過的,否則師門也不會訓練她們這類人去行暗殺之事。她還好,學會調配各類毒藥,逮準時機殺人於無形,有部分天資稍為差些的師姐妹,只能先以/色侍人,再行殺著,清白免不了被毀。
小草拍拍胸口,自信地說:「除非是像夏世子或者上將軍那種強橫高手,其它婢子都能對付。」
顏清支起右手撐著腦袋,袖子下滑,露出雪白雪白的小手臂。
尤記得昨夜她醒來睜開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小草,她用一種非常熱愛、尊敬還有驚喜的目光凝著她,彷彿早有淵緣今日終得一見般激動。
大概是曾受恩於顏清母親或母族。
顏清坐起來看著小草認真地說:「你記住我的話,遇到危險時你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性命,不用為我豁命。」
小草笑咪咪地說:「好好好,婢子遵命。」
心裡卻嘀咕:我練這一身本事不就為了終將有一日可以保護您嗎?您就是我的命。
顏清點點頭,「你把銀子收好,晚些再送十兩銀子到劉公子府上。首飾放回妝台那邊吧。」
那玩意就是一個得寵的婢子也不屑於用來妝發。
她想先在鬧市開一間鋪子,以經營自己熟悉的香料作掩護,一來方便她摸底蘇母親的產業,二來可以查探京城各方勢力,為復仇鋪路。
那些權門貴子的力量當然要藉助,不過獨媚一人,不如左右逢源的好,如當時師父教導,借力打力才是高明之舉。
「婢子明白了。」小草把所有銀子收進荷包,接著收拾好案几上的物什,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道:「大姑娘,回頭那些人肯定要找您麻煩,您睡一會養養精神吧?」
顏清半闔著眼,也是很困了,不過還是起來把先前買的藥粉調配並藏好,不經意間發現抽屜里有一支老雞血藤發簪,簪身並無明顯的刻記,但十分光滑,清兒顯然時常置於掌中把玩。
她把它擱在妝台上,接著躺下想歇一會兒,未幾聽到外面有動靜:「有腳步聲。」一、二、三……四個。
小草比顏清發現得早,正打算出去讓那些人閉嘴,這樣大姑娘可以落個清靜,可是大姑娘聽力也忒好了吧。
「大姑娘,婢子先出去看看。」小草把裡間的珠簾放下。
顏清點點頭,不這裡間的帘子落下后,立即起身穿衣。
她篤定外頭來的是楊氏,而小草根本攔不住楊氏。先前不搭理阮嬤嬤目的就是為了駁老太太的面子,現在給楊氏面子則是為了讓這對本就面和心不和的婆媳心裡再添一根刺。
顏家幾婆媳鬧得越凶,對她而言越有利。
果然不出顏清所料,不過須臾小草即敗下陣來,輕手輕腳挑簾進了裡間請她,「大姑娘,是大太太來了,就在外頭候著。要不您先去一趟,看看老太太有什麼說的?」
因為夏天的衫裙樣式比較簡單,顏清已經在系襟前的帶子了,勾勾手指讓小草過來,然後附耳問:「是不是大太太說如果你不聽話配合,她也保不住你,老太太必定會趕你回莊子?」
小草吃驚地反問:「大姑娘英明,可您是怎麼知道的,偷聽嗎?」
小草比了個手勢。
如此小事何須偷聽,顏清早已瞭然於胸,「知道蛇嗎?」
小草好奇地問:「蛇怎麼了?」
顏清輕撫小草左頰醜陋的胎記,輕說:「七寸。」
捉蛇捉七寸,挾人以軟肋,最為精準。
小草現在的軟脅正是她,楊氏吃得很透,不笨。
顏清拿起雞血藤簪子插進單螺髻右邊,揚了揚裙擺,留下心思尚還單純的小草咂摸意思,自己挑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