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橫天機谷
易瀟瀟挪了挪身體，把自己睡暖了的那一邊床鋪讓給葉起，然後伸出手抱著因為剛回來而渾身涼的葉起，企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瀟瀟，明天我們就收拾包袱離開滿月城。」葉起側過身面朝易瀟瀟說。
「恩。」易瀟瀟乖巧地點點頭，沒問為什麼，在她看來不管葉起說什麼，她只要聽從就好了。
「我會把你送到一個地方去，以後就要靠瀟瀟自己一個人了。」葉起猶豫著說，眼裡滿是不舍。
易瀟瀟身體一僵，瞪著大大的眼睛慌張而失措地看著葉起，好久，終於低聲弱弱地問「是不是瀟瀟哪裡惹哥哥生氣了。」
葉起趕忙搖頭，抱著快哭出來的易瀟瀟解釋，「不是，事情是這樣的..」
葉起把今天所經歷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最後說完的他認真地看著易瀟瀟，「所以瀟瀟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在我的身邊太危險了，哥哥答應你，等以後哥哥報了仇能保護瀟瀟就，就回來接你走，到時候我就把瀟瀟娶過門來。」
易瀟瀟破涕而笑，白皙的臉蛋上露出一些暈紅，最後一想到即將到來的離別，又泫然欲泣。
「可是瀟瀟捨不得哥哥。」易瀟瀟低聲委屈道。
葉起聞言一顫，抱緊了懷裡的易瀟瀟，這對不是兄妹的兄妹年紀都不大，但從懂事開始就已經在一起，自從葉家生大難之後更是兩個人相依為命，這種感情深厚到了滲透進兩個人骨髓里的地步，無論是誰，對於彼此而言都是比自己性命都要重要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易瀟瀟唯一的依靠就是葉起，而葉起唯一的依靠，又何嘗不是這個未婚妻妹妹，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易瀟瀟，或許葉起早就自暴自棄死在哪個角落裡。
「可是哥哥，瀟瀟會乖乖地去天機谷，學好了本事能夠幫助哥哥。」易瀟瀟縮在葉起的懷裡，哽咽道。
「瀟瀟乖。」
第二天一大早，因為馬上就要離開的緣故，葉起讓易瀟瀟開始收拾東西，而他則拿上一些值錢的物件去賣了換錢，他暫時還沒有動昨晚得到的五百兩銀票，他並不清楚昨晚的女人會不會又想起來這五百兩然後找他麻煩，雖然中年男人說已經破除了封印，但葉起總覺得小心一點沒錯。
把以前積攢的家當都變賣成了現銀，葉起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個挺尋常的院落門口，這是李毅的家。
敲響了門，來開門的是李毅的母親，她顯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昨晚已經屍骨無存，見到葉起來臉上露出並不太高興的神采，沒好氣地說，「李毅不在。」
做母親的當然知道李毅是什麼人，對成天跟李毅廝混在一起的葉起幾個當然也沒多少好感，葉起站在門口朝她說，「李毅昨天跟一個當大官的人走了，給人家做了護衛，不過那大官走的急沒來得及讓李毅回來給您知會一聲，我是被他拜託來的，大娘，這是八十兩銀子，是那位大官打賞下來的，李毅讓我給您帶來，說是感謝您對她的養育之恩，他以後出人頭地了會回來的，您收好。」
把一袋沉甸甸的銀子一把塞在愣住的女人懷裡，葉起懷揣著不知道什麼滋味的複雜心情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愣住的女人抱著她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巨款眼看著葉起消失，許久之後女人歡天喜地驚叫著回去了家。
之後，葉起又以同樣的方式和理由一一去了小胖他們的家，雖然偶有懷疑，但在這麼多錢的誘惑下他們大半也顧不得那不成器去做小偷的子孫。
回到家，易瀟瀟已經都整理好東西了，剛忙活過一陣的小美女紅一張臉蛋紅撲撲地，坐在床沿邊看著葉起從外頭回來。
「哥哥。」易瀟瀟小跑上去，拉著葉起的袖子，期期艾艾的模樣甚是可愛。
「瀟瀟，會覺得哥哥是壞人嗎？」葉起朝易瀟瀟迷茫道。
「哥哥是好人。」易瀟瀟輕聲說，眼神和表情都很認真。
在易瀟瀟簡單的是非觀看來，哥哥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年幼單純的她並沒有接觸過太多的善美醜惡，但她知道是誰腳下磨起了水泡還堅持背著重病的她去鎮上，然後跪在大夫的家門口一個晚上求大夫為她看病的。
她也知道是誰在兄妹倆快要餓死的時候瞞著她偷偷地去街上偷饅頭然後被打得半死，回來的時候一臉都是血還笑嘻嘻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讓她快吃的。
她更加知道是誰在辛辛苦苦為人家洗衣服做小工掙來二兩銀子被騙之後拎著菜刀找上門去和人家拚命的，那二兩銀子原本是他為她買新衣裳存的錢。
善良過，被騙過，也天真過，所以現在的葉起不擇手段，不再善良不再天真，所以不會再被騙，只有他騙人，可哥哥做再多的壞事，在易瀟瀟眼裡，他依然是天底下頂好頂好的哥哥。
「瀟瀟說我是好人，那我就是好人。」葉起咧嘴一笑，大聲道。
兩個月後，滿月王朝的東部邊疆，一男一女兩個年紀輕輕的人出現在了邊疆一個普通的鎮子上，最後進入鎮子上的一家酒樓。
「瀟瀟多吃一些，馬上就要到天機谷了，恐怕到時候你就要上山，而我也要離開了。」葉起點了酒樓里最好的酒菜，兩個人擺了滿滿一桌，之前離開滿月城的時候把一些帶不走的東西都變賣了，而幾年在滿月城葉起也有一些積蓄，最重要的是加上那張偷來的五百兩銀票，葉起現在也算是有一些資產，所以他們才能夠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趕到這裡，眼看是臨別的午餐，葉起點的自然特別豐盛。
「可是好浪費。」易瀟瀟一張精緻好看的臉蛋皺了起來，女孩子總歸是細膩持家一些，在她看來這顯然是很奢侈的浪費。
葉起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只是給易瀟瀟夾菜。
吃過飯，葉起帶著易瀟瀟出了鎮子，雖然是王朝邊疆，但因為天機谷的關係周圍的行人並不少，甚至偶爾能夠看見一些天機谷的門人在人們羨慕敬畏的眼神中走過，葉起有地圖，帶著易瀟瀟出了鎮子就撿一條路繞進了大山深處。
時節已經入了冬，尋常的路都難走更何況是人跡罕至的大山裡，山路猶為難走，最怕摔跤，厚厚的積雪下面也不知道是個坑還是條路，總而言之一路走來葉起都是小心翼翼。
在大山裡走了半天功夫，一座巍峨無比的山峰終於出現在葉起和易瀟瀟的眼裡，葉起擦了擦額頭的汗，自從那一晚被淬體過後他的體力就得到了長足的進步，就算是走了這麼久的山路也只是有些喘，而易瀟瀟則不行了，一直咬牙堅持的她終究還是沒有執拗過葉起，趴在葉起的背上被他背上了山。
在這裡，已經沒有了行人，只是天上偶爾能夠看見一些巨大的禽鳥飛過，上頭依稀能夠看見竟坐了人，而這些人，大半就是天機谷的門人了。又這樣走了半個小時，終於一塊石碑出現在葉起面前，石碑極其大，上書天機谷三個大字，一個字都有葉起人那麼高，字體飄渺難測，乍一看有些難看，葉起凝神再仔細望去，竟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腳步情不自禁地晃了晃，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嘿嘿，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傻小子，竟然敢直視祖師爺親筆寫的字，真是不知死活。」這時候一道譏諷不屑的聲音傳了來，穩下神的葉起循聲望去，這才見到石碑後有兩個穿著青色衣服年輕男人，而其中一個正用不屑的眼神看著自己，顯然剛才那刻薄的話也是他說的。
另一個人見到葉起望來，皺著眉頭一副嫌惡的樣子，「走走走，不知道這裡是天機谷的山門嗎？你們這兩個螻蟻一般的凡人來這裡幹什麼，還不快走，若是惹得小爺不高興可免不了一頓皮肉苦。」
「這就是堂堂天機谷的待客之道？哼，你不過就是一個看門的，連最低級的弟子也不是，竟也敢一口一個螻蟻般的凡人，簡直就是丟天機谷的臉！」葉起冷笑道。
「一入仙門便是仙凡之別，小爺就算是看門弟子也比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強許多，嘿嘿，不滾是吧，若是等會衝撞了我天機谷大人物的仙駕到時候可就不是一頓皮肉之苦這麼簡單了！」那青衣人惱羞道，雖然在天機谷里他是最沒身份地位的一類人，幾乎和雜役差不多，但在外面可是高高在上的天機谷門人，又怎麼能讓兩個凡夫俗子給瞧不起了，盯著葉起的目光已經凶相畢露。
易瀟瀟咬著嘴唇拉著葉起的衣角，惡狠狠地瞪著那兩個青衣傢伙，只是覺得從未見過這樣可惡的人，又擔心葉起和他們兩個人起了衝突，在她簡單的觀念中，哥哥是一個人，而他們是兩個人，打起來肯定要吃虧，緊張又擔心的易瀟瀟自己被自己嚇得有些心神不寧。
「何事喧嘩？」說什麼來什麼，在石碑後頭，兩名青衣男人守的一條通往山上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盡頭，一個冷淡的女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