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這裡,沒人將就你
泠仄言用鑷子,將那些玻璃碎片夾了出來,看到他一直悶著沒說話,在拿出最後一塊時,故意往裡面狠狠戳了戳。
殷冥殃瞬間發出悶哼,額頭冷汗直冒。
管家在一旁嚇了一大跳,這手要是再折騰,可就廢了。
冷仄言挑眉,「知道疼了?我還以為你多有能耐呢。」
他低頭,把最後一塊碎片取出,拿過醫藥箱里的消毒酒精,就這麼倒了上去。
殷冥殃又發出了悶哼聲,嘴唇抖了抖,疼得睫毛都顫了起來。
管家看得不忍心,又見傷口處皮肉翻攪,小心翼翼的說道:「泠少爺,你就不要折騰先生了。」
泠仄言冷哼,「你在這裡心疼有什麼用,人家自己都不愛惜身體,我這會兒醫好他的手,待會兒他就能再給自己一刀,我能醫人,醫不好一顆心吶。」
殷冥殃慘白著一張臉,聽到他這話,銳利的眼刀飛了過去,「繼續這麼陰陽怪氣,你也可以滾了。」
泠仄言戳了戳他的傷口,「嘴上還能反擊,看樣子也不是很疼。」
管家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泠少爺這張嘴是真的損。
不過泠仄言雖然話這麼說,手上卻也沒停下,很快就處理好了傷口。
管家連忙讓人來收拾房間里的狼藉,就怕滿地的玻璃碎片,再度把人划傷。
「傷口不要沾水,現在天氣轉涼,應該不會發炎,平日里飲食要注意,別吃辛辣的就行。」
泠仄言終於想起自己是個醫生了,一本正經的叮囑。
末了,他看了一眼外面。
「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我下午還有一場手術,沒時間跟你耗,本少爺也不是你的私人醫生,下次這種小事兒,不要找我。」
殷冥殃沒說話,沉默間,傭人已經將房間打掃乾淨。
管家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重重喘了口氣,但願這個家,以後能稍稍太平一點兒吧。
然而他這個心愿也只捱到了早餐時間,當他看到滿桌子的辛辣菜品時,臉色漆黑的去找了廚師。
沒想到廚師也納悶,糾結的開口,「這是先生要求的,我只是按照規矩辦事兒。」
聽到這是殷冥殃親自要求,管家也無可奈何。
不一會兒,殷冥殃和容鳶就從樓上下來了。
容鳶餓得前胸貼後背,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她不著痕迹的捂著自己的胃,額頭滿是冷汗。
在看到一桌子的辛辣菜品時,她只覺得胃裡翻湧的更厲害。
殷冥殃卻彷彿察覺不到她的異樣,淡淡的在一旁坐下。
看到容鳶還站在餐桌前,他的眉宇染上一抹不耐。
「我不吃辣椒。」
她從小就有胃病,一點兒辣都不能碰,而且這兩天飲食不規律,胃病已經開始發作了。
「不吃就滾,在這裡,沒人將就你。」
他的聲音淡淡的,剛想伸手去夾菜,就看到那盤菜被容鳶移開。
她的眼裡淡淡涼涼,真奇怪,不論他表現的多凶,她好像都不怕他。
也許潛意識裡覺得,他就是真把她弄死了,她也沒有怨言。
「你想折騰我,可以,但你別折騰自己。」
他的手掌被紗布包紮的那麼厚,這些辛辣的東西一點兒都不能碰。
她放軟了語氣,將桌上的所有菜品,都撥遠了一些,「你等等,我馬上出來。」
說完這句,她鑽進了廚房。
殷冥殃盯著那些菜品發獃,聽到廚房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眼裡劃過一抹嘲弄。
她會下廚?
她從小就十指不沾陽春水,跟他在一起后,他更是捨不得她下廚。
她的皮膚就和嬰兒一樣,太細嫩,熱油稍稍一濺,就能起水泡,接著便是發炎,留疤。
容鳶她是上天眷顧的人,上天給了她無雙的容貌,也給了她一身玉肌一樣的皮囊。
這樣的女人,註定是被權利和金錢滋養的嬌花。
她不可能會下廚的。
殷冥殃剛這麼想著,眼前就多了一碗番茄雞蛋面,雞蛋還被做成了心形,上面點綴著一個笑臉。
他看向端面的那雙手,這才注意到她的手有多粗糙,原本雪白修長的一雙手,居然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疤。
他抬頭去看她,她的眼裡晶亮明媚。
「沒有加蔥花,知道你不吃。」
殷冥殃只覺得天上突然下起了刀子,渾身都疼,氣得睫毛都在劇烈顫抖。
「為了討好穆晟,你都已經會下廚了嗎?容鳶,是我小看你了!同一個手段來討好兩個男人,你把我當什麼了?!」
他毫不猶豫的將那碗面丟進垃圾桶,眉眼滿是厭惡。
「我沒有討好過穆晟。」
容鳶像是在平鋪直敘一個事實,但在殷冥殃聽來,卻是分外的惱火。
「夠了!」
他一點兒都不想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
他拿過一旁的外套,看到她的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襯衣,扣子少了幾顆,被她用別針夾住了,看著有些欲拒還迎的味道。
「大清早就穿的這麼露骨,你真是時刻把野心寫在臉上!」
話剛說完,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容鳶白著一張臉,被他的話刺得生疼,卻不忘了分心去看他的手機屏幕,屏幕上閃爍著兩個字——沫沫。
殷冥殃所有的怒火瞬間一散,將外套搭在手肘上,拿過手機,按了接聽鍵。
「我現在來陪你,吃早餐了么?不要任性。」
前一秒還山雨欲來,這會兒的語氣卻是溫如春風。
只可惜這溫柔,並不是對她的。
殷冥殃懶得再看她一眼,直接出門。
容鳶站在餐桌前,聽到院子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淡淡垂下眼睛。
她看了一眼剩下的那碗面,安靜坐下,低頭緩慢優雅的吃完。
管家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有些訝異。
不得不說,這位少奶奶是個狠角色,寵辱不驚,把先生刺激得那麼狠,自己卻能雲淡風輕的坐下吃面。
這份氣度,江城沒有幾個女人比得上。
到底是大家族裡出來的小姐,果然是有底蘊的。
容鳶吃完了面,抽過紙巾擦擦嘴,這才看向了管家。
「家裡還有其他的司機么?我要去醫院。」
這個莊園很大,她沒必要為了賭氣,自己走去大門口,且不說要走那麼久,就是去了大門口,恐怕也打不到車。
畢竟這一帶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計程車司機會來這裡拉客。
管家有些為難,先生並沒有允許她使用少奶奶的權利。
他剛想隨便找個理由拒絕,就聽到容鳶淡淡的開口,「這些年,把殷冥殃氣成這樣,還能活下來的女人,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