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念西風獨自涼(17)
王末與徐良結婚多年,對與她不合拍的徐父徐母向來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徐母那些想要壓她一頭的小心機小動作,只要不影響她正常的生活節奏,她看不上,也不愛理,對徐父徐母從來就是客氣有禮的,於是就給了徐母一種媳婦已經被牢牢拿捏住了的假象。
剛才怒甩花瓶是王末第一次顯露她的怒氣,一時間把徐父徐母都給震住了。老兩口在被嚇得渾身一顫的同時,眼神交流了好幾個來回,一時拿不定主意該怎麼應對。
這時見王末語氣平和的要帶孩子下去吃飯,剛才那一怒就好似錯覺一般,徐母直覺應該及時扳回一成,當機立斷要來個拍膝坐地痛哭,把媳婦這剛冒出苗頭氣焰壓下去。
王末涼涼的說:「隔音不好,你要是想讓你兒子沒臉出門,儘管哭,越大聲越好。哭得左鄰右舍都過來勸架,我這兒可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不出一天保准到處議論紛紛,我就可以辭職了,徐小路就沒地方上學了,到時就只好靠你兒子一人養我們五個人了。趕緊哭……」
徐母聞言一僵,維持著雙手平舉胸前,膝蓋半彎的高難度動作先看向兒子,見徐良滿臉的不贊同,又轉向徐父求援。
徐父清了清嗓子,嗡聲嗡氣的說:「長者賜,不可辭,虧你還是大學老師呢,在長輩面前摔東摔西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徐父總愛標榜自己出身世家,祖上是中原大省下屬某縣縣長,家產佔了半個縣城,可惜一朝改天換日,父親去了台灣,母親改嫁去了西安,丟下他與祖母相依為命,祖上的榮光半點沒享到,倒是吃了一大籮筐的苦。
少年時沒有受過系統的教育,成年後也沒有正經的工作,東遊西盪的打零工為生。此生唯一的驕傲就是培養出了一個大學生兒子,自打兒子工作結婚後,立刻停止一切工作,到帝都來依附兒子。平素喜愛穿唐裝,留著一頭稀疏的花白長發,在頭頂扎了個小揪揪,每日在家鑽研故紙典籍,號稱要尋回徐家詩書傳家的家風。
王末每次看見他都想送他一句「靠,怎一個神經病了得!」此時見他又開始掉書袋,立刻回擊道:「新中國都成立多少年了,你還在這裡宣揚封建糟粕,不怕被其他人聽到了,影響你兒子的前途。」
徐父立刻縮了縮脖子,什麼話也沒了,佝僂著身子縮回卧室去欣賞房東留下的一幅水墨荷花圖去了。
徐良一臉羞慚,徐母手足無措,徐父在卧室嘟嘟囔囔,只留一個佝僂的背影,王末看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又罵起十年前的自己:眼前到底糊了多少層,腦子裡得進多少水,才能選上這樣一戶極品人家稀里糊塗就把自己給嫁了?
她搖了搖頭,半點追窮寇的慾望也無,淡淡的對著徐良說:「趁我帶孩子去吃飯,趕緊把這些晦氣的東西給扔出去。這麼大歲數的人,除了摳門,半點避忌都不懂,什麼晦氣的東西都往家裡帶,這要是拿去別人家,打一頓扔出來都有可能。既然把他們帶到了帝都,那就好好教,不求他們幫多大忙,別拖後腿就行。」
徐良低低說了句什麼,王末張羅著徐小路穿衣換鞋沒聽清,但也沒再理他,左右不過是抱怨自己的難處,人生在世,誰不難?人到中年,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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