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風起青萍之末（23）

王末一邊輕輕甩著剛才被劉志抓疼的胳膊，一邊在領導們對面找了張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半邊。一臉迷茫無知，實則心裡在閃電回溯出事故那天一應大事小情。思來想去也覺得自己似乎好像也沒犯什麼原則性錯誤，於是心下踏實了一點，抬起頭與對面四巨頭對視。

「嗯哼！」大領導清了清嗓子：「王老師？」

「嗯！」王末坐正身子靜待下文。

「說說看，你為什麼在明知道高級法語試卷已經提前開封，考題已經泄露的情況下，依然堅持用原題？」

王末只覺耳邊轟隆一聲，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失語又失聰了，在模糊的鏡片之外，四巨頭的面相忽然扭曲成了她所不認識的圖案。

不過王末畢竟是王末，瞬間的震驚之後，一股怒火直衝後腦，沖得腦子裡嗡嗡作響，直接蹦出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八個大字。

什麼「領導面前要謙卑，應對要得體，領導說煤是白的，你最多別吭聲，千萬不能質疑說明明煤是黑的」之類的原則瞬間被她扔到了九霄雲外，她深呼吸了兩下，顫著聲音詰問：「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首先，試卷是誰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開封的？第二，誰說考題泄露了？三年級開考的時候，二年級還沒結束考試，學生沒有離開過考場，沒有私下接觸的可能性，怎麼泄題？第三，當時在場不止我一個人，用什麼考題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您覺得這事兒是我堅持就能說了算的？」

王末平日里就是一幅溫良恭儉讓的南方溫柔女形象，領導們沒有同她打過太多的交道，只是憑印象覺得該是個沒什麼脾氣的綿軟性子。

事實證明，經驗主義害死人，溫柔小海豚瞬間化身小虎鯊，牙尖嘴利半點不帶讓步的，準備不夠充分領導們居然有一點語塞，會議室陷入難堪的沉默。

互相看了一眼后，教學副院長清了清嗓子，終於打算讓王末死個明白：「考題確實泄露了。教務處接到我院學生舉報，二年級有個女生用手機拍下了考題前三頁，發給了她在三年級的男朋友，那個男生把考題分享給了同宿舍的四個人，我們已經在那幾個學生的微信聊天記錄上查到了他們分享的圖片，確認這件事情屬實。這是嚴重的教學事故，教務處要求我們學院徹查清楚責任人，嚴肅處理。」

原來如此，官大一級壓死人，難怪四巨頭都要放下手頭要事來會審她這麼個小蝦米了。

真是殺雞焉用牛刀，只不過牛刀好不好用，還得看這隻雞配不配合！

王末挺直單薄的脊背，昂起頭尖銳反問：「按照監考條例規定，開考之前，學生手機必須關機，按照監考老師要求放到指定位置，請問二年級的監考老師是誰？為什麼沒有按規定執行？在我的考場里，學生手機統一都被收繳，我可以保證，在我眼皮底下，沒有人用手機作弊，各位領導如果不信，可以去保衛處查監控錄像，如果有我疏忽沒有抓到的作弊行為，我接受一切處分。」

「這……」教學副院長猶豫了，因為他們接到的舉報是某人收到了女朋友發來的考題，分享給室友之後，大家一起查字典背題了，確實不是考場上作弊。

小會議室里一片寂靜，只有大領導四根手指叩擊桌面的「篤篤」聲。

過了一會兒，黨高官打破了沉默，出來打了個圓場：「王老師，你能把那天的情形再跟我們說一說嗎？」

於是王末有條不紊的把自己和何安如何接到劉志的微信，如何救場，如何決定改換題目順序的經過又複述了一遍。

當然，也沒忘記按照劉志的要求添加了她給印廠打電話那一段，若說劉志提議時她還有那麼一些猶豫要不要說謊，在一進門就面臨黑鍋當頭扣的遭遇后，她對補充這麼個無傷大雅的小謊言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你不仁，我不義，難道老祖宗不是一直都這樣教育我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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