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才出虎口

葉楓看到奧古斯丁他們來了，起身迎接，讓五人都坐上自己坐的那個沙發。

奧古斯丁環視一圈，房間里就只有葉楓，五名戰士，還有角落裡一個文員制服的女人，正坐在一個打字機前面。

哪個都不像話事人。

最後奧古斯丁還是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葉楓。

「老大，這事我做不了主，只能你來。」葉楓苦笑。

「伯頓呢？」奧古斯丁問。

伯頓是執法廳的最高長官，和奧古斯丁也算是老相識。

這時一位戰士取出一個大箱子，擺到桌子上，箱子向沙發對面的白牆射出投影，是串字——

伯頓：「我在這裡。」

連人名、冒號和引號都有。

看著牆上的黑字，奧古斯丁皺眉：「你在搞什麼？伯頓。」

奧古斯丁剛說話，角落裡的打字員在開始指尖如飛。奧古斯丁的話語被即時打出來，投射到白牆組成的屏幕上。為了便於辨別，兩邊說的話一左一右排列，蕭嘲看著像在群聊。

過了一會兒，牆上出現新的黑字——

伯頓：「保險起見，我借鑒了要塞實驗室的防護標準。」

「發生了什麼？」奧古斯丁問。

他看明白了，自己這裡說的話都會通過角落的打字員以文字的形式輸送到伯頓那裡，然後伯頓再讓他那邊的打字員以文字的形式和他們交流。

伯頓：「你手下送檢了一份試劑，裡面查到了星引。」

「星引……」奧古斯丁也變了臉色，看向蕭嘲的眼神都嚴肅起來。

葉楓去送檢蕭嘲的試劑這事他當然知道，這本是為了做最後的驗證，確保蕭嘲所言不虛，再沒什麼問題。誰想到這一個送檢牽扯出來的問題反而更大了。

「星引是什麼？」布倫希爾德不解。

「一種煉金材料，因為極度危險，一般只會在要塞實驗室使用。」葉楓給她解釋，「也有例外，比如一些瘋子就會使用星引來進行危險的召喚。」

「星引是從天外隕鐵提出取來的特殊物質，可以極大的提升召喚師的溝通和引招的能力，讓他們不用具體的術式和其他苛刻條件也能溝通到異界，經常作為第一次異界召喚時的增幅材料，可以說是召喚術前沿必不可少的一項物質。」奧古斯丁作為三級召喚術懂的更多，解釋的更加詳細，「目前濫用星出現災難的比例是二十比一，但嚴重災難中星引出現的比例是百分之百。」

伯頓：「感謝你的解說，所以為了大家的安全，可以交代清楚你們這試劑的來源嗎？我可不希望這裡突然被召喚出一位邪神或者隕石或者其他什麼鬼東西。」

於是在場所有人都看向蕭嘲，目光怪異，略帶驚恐。

「看我幹嘛，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都失憶了！」蕭嘲大喊，「我人畜無害，你們不能拿我去切片研究！」

蕭嘲真是沒想到，隨便一個檢查，反而弄出這麼大事情。

星引？他是真不知道啊。他現在很痛恨原身為什麼不能找一個簡單點的藥劑喝。

但其他人卻不這麼看，蕭嘲的底細是被獵蟲者小隊查過的，他性情大變是事實。如果說之前還能用靈魂混亂來解釋，那麼現在有了星引這檔子事，這個事情的性質瞬間就不一樣了。蕭嘲的這幅皮囊下，說不定就隱藏著什麼極端的危險。

白牆上開始出現新的話語。

伯頓：「你失憶不失憶，都不重要，你從哪裡得到星引的，才重要。這種一級管控物，你不可能憑空得到，我要你的告訴我，你是從哪得到這玩意兒的。」

「我失憶了怎麼告訴你啊……」蕭嘲頭疼了。

他確實忘記了很多東西，包括這試劑的來歷。這在他原身的記憶里根本沒什麼重要的，他自己也沒想到這試劑會這麼重要，從未試圖尋找這份回憶。

「有沒有可能是薛西斯的問題？」蕭嘲開始甩鍋。

「確實有可能。」葉楓早就考慮過這個可能，他看向奧古斯丁，「老大你問了嗎？」

「急報已經發了。」奧古斯丁說。

伯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這個跟星引有過接觸的人得留在這裡，接受監控。就按照要塞實驗室的方法，先關個十五年再說。」

「十五年？」蕭嘲瞪圓了眼睛，「咕，你殺了我吧！」

伯頓：「你以為我不敢？」

奧古斯丁皺皺眉，卻並未開口制止。葉楓看起來有些糾結，但也沒有阻止。

「現在還能保我嗎？」蕭嘲心懷僥倖地看向奧古斯丁。

奧古斯丁露出掙扎的表情。蕭嘲是個很有潛力的寶貝，日後很可能成為獵殺系統的利器。但星引的危險也不容忽視，它本質上和系統是一種危險。

看到奧古斯丁的猶豫，蕭嘲就知道沒戲了。

「真是天要亡我啊。」蕭嘲仰天長嘆。

三天，他來到這個世界就只有三天。三天遇到三次危機，蕭嘲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八字不合，還是趁早投胎得了，說不定他還可以再穿越一次。

下一世，我一定謹小慎微，能不出頭，決不出頭。蕭嘲悲憤的心想。

「額錯咧，額真滴錯咧，額從一開始就不該站出來……」蕭嘲先是哀怨，隨後便是怒吼，「草，明明完全不用我出頭的。我當初到底為什麼要站出來……」

「等等。」布倫希爾德突然開口，打斷了蕭嘲的碎嘴。她看著白牆上的黑字，說：「蕭嘲對我們很重要，我認為目前的證據還不足以對他進行如此嚴苛的控制。」

伯頓：「你個小姑娘，真的懂星引的危害嗎？」

布倫希爾德搖搖頭：「不懂，但是奧古斯丁也說了，星引造成災害的可能性是二十分之一，他雖然情況確實是未知的，但不一定就代表他很危險。」

伯頓：「小姑娘，二十分之一只是統計的概率，一旦真的發生災害，對於受害者來說，每一個人都是百分之百。」

「但以我的判斷，他並沒有危險。」布倫希爾德說，「作為人類他的善惡是非，我想在座的各位應該都會做出這個判斷。」

伯頓說：「那又怎樣？你要明白人類是很脆弱很弱小的，蟄伏在人類體內偷偷發育的怪物又不是沒有。星引造成的危害可不是以人類的邏輯能理解的。」

「沒錯，星引造成的危害聽起來就像系統一樣。」布倫希爾德說，「但是正如系統一樣，它的未知是完全沒有方向沒有定形的。哪怕他有危險，你怎麼能確認，你的應對措施就一定是最優解呢？他已經跟我們相處了三天，沒有造成絲毫危害。你又如何確定他被你關起來后，不會反而造成危害呢？」

白牆上的黑字過了好一會兒，才刷新出來，只有簡單地一句話——

伯頓：「奧古斯丁，管管你的手下。」

奧古斯丁擺過頭，裝作沒有看見牆上的字。

布倫希爾德繼續說：「我也並沒有看到貴廳的防衛能力超過了我們多少，放在我們那裡，我想即使爆發出了危害，也不一定就會比在執法廳爆發嚴重多少。」

「就是就是。」蕭嘲附和，「就算我體內真藏著什麼怪物，你又怎麼能確定不是一個為了自由會毀掉大半個世界的瘋子呢？」

伯頓：「我要為克朗諾格島的民眾負責。」

「別逗了，扯什麼負責。」蕭嘲不以為然，「既然你們這麼害怕這種未知，就好好承認——你們那丁點智慧完全無法做出真正有效的有利決策。最後不過就是按照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偏好，利用自己的力量，做出的自私選擇罷了。選好了皆大歡喜，搞砸了千古罪人。跟賭徒有什麼區別，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白牆上又是好一陣沉默，隨後蹦出一行字——

伯頓：「都抓起來，這樣你體內崇尚自由的怪物就不會寂寞地跳出來了。」

那五名戰士立刻就要有所行動，劍拔弩張之際，蕭嘲的身上突然響起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

蕭嘲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很快意識到，這是兜里的終端機在響。有人主動聯繫了他，而知道他號碼的，豈不是只有……

蕭嘲激動地說：「稍等，我接個電話。」

蕭嘲從兜里掏出那橢圓手機，接通電話，按下免提：

「您好，艾迪森保險公司艾斯洛分部向您問好，請問您需要我們的生命健康保險服務嗎——」

嘟嘟嘟，安靜的會客室內只有這個聲音在迴響。

蕭嘲掛斷了電話，眾目睽睽之下，場面有些尷尬。

蕭嘲臉有些燒：「狗屎，怎麼這都有……」

正惱怒著，又有一通電話打來，蕭嘲猶豫一下，還是接了。他渾身肌肉緊繃，如臨大敵，準備隨時掛斷。

「蕭嘲嗎？我是梁羽啊。剛收到奧古斯丁的急報問薛西斯的事，正好關於薛西斯我這邊也有些事要告知，你可以轉交給奧古斯丁嗎？……喂？蕭嘲你在聽嗎？」

蕭嘲整個人放鬆下來，一時沒有回應，半響，如釋重負道：「你咋才來捏，你龜孫兒……」

「怎麼罵上街了？」對面梁羽納悶。

「咳。」奧古斯丁咳嗽了下，「大人，我就在旁邊，您有事需要私談嗎？」

「哦不用，你們小隊在一起更方便，一塊聽著就是。」看起來梁羽說的不是什麼機密，沒有要避諱的意思，「總部對薛西斯進行了後續的審問，雖然他的系統沒了，不過還是通過問詢得到了他系統的具體情況。」

梁羽頓了下，說：「按任務部那邊的推算，薛西斯冥助系統的危害等級，是C……你懂我意思吧？」

奧古斯丁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肅然道：「明白。」

「懂，懂什麼啊？」蕭嘲說。

他其實立刻就懂了，但他也立刻就做出了決斷——這個糊塗，他裝定了。

「對了，不是要把我關起來嗎？我發現我體內的怪物還是沒那麼在乎自由的，快點把我關起來吧。」他四下看，盼望有人能把他拷走。剛剛他還為自己的自由搖旗吶喊，現在突然就對自由棄若敝屣了。

「加油哦。」梁羽說著就有要掛斷的意思。

「大人稍等。」奧古斯丁叫住梁羽，「我們這邊，遇到了點麻煩……」

奧古斯丁於是把蕭嘲的事跟梁羽說了一遍。

「這樣啊……」梁羽沉吟一下，「那位廳長大人在嗎？」

在一旁看戲了半天的白牆蹦出兩個字：我在。

「他在。」奧古斯丁幫忙轉化成聲音。

「廳長大人，請不必擔心，放心讓蕭嘲離去，不會有事的。」梁羽語氣輕鬆。

伯頓：「cmn，你們這些大人物又不在克朗諾格島，島沉了也傷不到你們。」

奧古斯丁沉默了，這話他不知道怎麼轉述給梁羽。

緊接著白牆上又出現一行字：

「這句話不用打！」

「這句也不用！」

奧古斯丁這邊，集體陷入到一陣沉默中，不明所以的梁羽還以為斷線了。

大概是會客室這邊的打字員小姐實在忍不住了，自己打了一句話：

「人家那邊是在打電話，沒有轉述你們的廢話。」

白牆又卡頓了一會兒，然後說——

伯頓：「我不是您的下屬，我需要充足的理由。」

梁羽聽到奧古斯丁轉述的這句話，輕笑一聲：「很簡單，無論是系統帶來的災難，還是星引帶來的災難，都不會達到A級，我想執法廳的力量足以應對。這個判斷我願以我的職位保證。」

白牆那邊又是長久的靜止，蕭嘲等人緊張地等待著結局。

終於，白牆上彈出了兩個字：

「放人。」

「不要啊。」蕭嘲慘叫一聲，幾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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