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請諸位赴黃泉（二）

「依我大楚律令，判爾等斬立決，年未滿十六之男，未滿三十之女免死，削為奴籍。下一批。」

裴異頭也不抬，將手中的名冊翻頁。周圍的一切哭喊、怒罵、哀嚎和尖叫聲都被他充耳不聞，這樣大規模的處決他在去年就經歷過，已經習慣了。

「黃仁祺、黃仁笙、黃仁……」

下一批人犯被帶了上來，上一批是縣裡黃家的一個分家，現在的這批是裴異之前在縣城黃家主家抓的那批人。

裴異沒有去抬頭看這些人，他哪有那個時間去關心這個。要說同理心這東西，裴異倒也不是沒有，但有歸有，工作還是要做的。

楚國的官員不像裴異前世老家的古代官員那樣需要天天待在縣衙里，上五休一，也就是所謂的五日一休沐。

在大楚當官相較於在裴異老家古代當官要更輕鬆一些，雖然裴異並沒有在老家的古代社會當過官，但他也能對比的出來。

因為，這個古代畫風的世界，它的生活水平是不拉跨的。

郴縣只是一個縣城，但這個縣城裡有自來水系統、有完善的下水道和排污系統，沒有舊社會應該有的糞閥。

先進的生產力讓裴異在這個古中國畫風的異世王朝生活那得是相當不錯，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覺得。雖然沒法網路衝浪，也沒有手機電腦可以玩，但這邊的娛樂方式也挺有意思的。

作為大楚官員，他每工作五天就可以休息一天，和老家那邊古代官員們的五日一休沐差不多。但每個月還多出了一次三天的假期。

除了基礎的五日一休沐外，裴異每年還有大假：春節二十天、小暑七天、小雪五天。

除去這些假期外，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假期，大都是放一到三天的，比如皇帝老娘生日的天聖節、清明、等等。這些假期加起來差不多有個一百二十天吧？挺多的了。

這邊沒有端午節，因為沒端午，啊不，屈原這個人。

這邊雖然有七夕節，不過並不叫七夕，而是叫『九辰』，九辰的日子和七夕相近。但要說明的是，這個九辰並不是情人節，這是一個偏向……怎麼說呢？偏詭異畫風的節日。

大楚的情人節是『祓禊』，在春天。老家那邊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春天到了，萬物復甦，又到了…的季節。

「判爾等斬立決，年未滿十六之男，未滿三十之女免死，削為奴籍。」

「裴異！你這個畜生！畜生！！」

裴異依舊沒有抬頭，把手中名冊再翻了一頁。

「下一批。」

「你不得好……！咯——」

叫罵聲截然而止，裴異這時才抬起眼睛看了對方一眼。他看著對方那鬆鬆垮垮的脖子，搖了搖頭。

「何必呢，多活一會兒不也是活么？」

本來明天就是休沐的日子了，但裴異覺得，他明天估計是放不成假了，後天也放不成，起碼得等到一個星期之後才有機會。

之前裴異還在感嘆，今年他經手的死刑總不可能比去年還多吧？今年又沒啥亂軍，結果呢，這邊轉頭就給他來了個五千人大禮包，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裴異也不想這樣，但這事兒可不是他來定的。誰該死誰不該死，上面早就已經給他擬出了一份長長的名單來，他只是照著名單念而已。

當然，這波案子過後，他這位八品縣丞兼監斬官，估計很快就會在世家派的文人們那裡被掛上個『酷吏』的外號了，然後被那些人們將他的名字傳遍好幾個州。

傳遍到不至於，他又沒幹啥，只是給幾千個人判了死刑而已。應該…應該不至於吧？

這也算是出名了？在下一批人被帶過來的時候，裴異心裡這樣想著。雖然是惡名。

這是一個妖魔鬼怪人、仙佛魔並存的世界。但這些東西大都和裴異沒什麼關係，他只是一個俗世王朝中的八品小官。

什麼仙道超脫，什麼魔道巨擘，那和他有個籃子關係。

他一個縣丞平時處理處理縣裡的鬧鬼事件，再把事件交給那些遊方假道士、神婆驅魔人之類的專業人士就差不多得了。

就算事態比較嚴重，那也就上報到道觀請正牌的道士真君們出下手。哪怕是這次的百年未曾一遇的『驚天大案』，找縣外的倪校尉也是能輕鬆解決的。

就是如果裴異沒能獲得他的這個金手指的話，估計倪校尉到時找到的裴異可能就是一塊一塊的，得拼起來。

「黃……」

「啐！」

一口帶血的唾沫飛向裴異，裴異歪歪頭，躲過了唾沫。然後那個朝他吐唾沫的，身上還穿著一身錦衣，模樣俊秀的公子哥兒就被身後的軍士擰斷了頸椎。

「哥！哥！！！」

「阿兄！！！嗚嗚嗚……」

這批人犯里只有那錦衣公子是成年的，裴異不知道他有多少歲，但應該不超過二十歲，因為模樣看起來挺年輕的。

「其他人削為奴籍，下一批吧。」裴異再翻一頁，此時已是正午，天上的太陽很毒辣。雖然頭頂有塊布遮著，但還是很熱。

不過，裴異的身上卻是沒出什麼汗。這點溫度他還扛得住，他平日里洗澡用的水都是一百零五度的，不是這個溫度的水洗起來不帶勁。

「什麼時辰了？」當下一批人被帶到他面前的時候，裴異將視線從名冊上挪開，問一旁的助手。

那助手屁事兒都不用干，只站在他旁邊就行了，但裴異看她很順眼，因為她漂亮。

「回大人，午時二刻。」

「你肚不肚餓啊？」

「您餓了么？大人。」

「有點兒。」

「那我在這兒替您，您去用午膳？」

「謝啦，黃軍侯。」

「分內之事，大人。」

裴異旁邊的女軍士也姓黃，不過和衍州高門的黃家沒關係。

刑場的血腥氣很重，只有一個大陣用來絞殺大規模殺人後留下的怨氣與濁氣。但血腥味是免不了的，而且大規模殺人，就算再怎麼布陣壓制也終究還是會留下點東西。

城外這個地方如今也算是個『血地』了，從去年到今年，短時間內死在這兒的人已經超過了一萬之數。

即便死者的屍骸不埋在這兒，而且殺人的時候也有大陣壓制，但如果之後長時間沒人管的話，這地方還是會生變的。

而這個時候，就是用到縣城道觀里那些道士，或者是廟裡和尚們的時候了。請幾個得道高僧，或者是有道真人日夜鎮守，鎮邪驅祟。

裴異沒回縣丞，而是去了距離刑場不遠的軍營。

郴縣外軍營的伙食是很好的，而且還不要錢。裴異去年曾在城外的軍營里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蹭了好久的飯。

「喲，這不是裴大人么？您要吃點啥？」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個。」

「好嘞！」

在軍營吃飯的時候總會讓裴異回憶起他前世的學生時代，因為很像，而且很香。最重要的是，打飯的人手不抖，肉多菜多。

這不是裴異一個人的特殊待遇，每個打飯的人都是如此。

這個國家的軍隊戰鬥力是很強的，看伙食就能看得出來了。

「您慢用。」

「謝咯。」

「嗨，您太客氣了。」

裴異端著盤子走出食堂，正好撞上也端著個空盤子進來打飯的倪校尉。

軍官的伙食標準普通軍人一樣，沒有獨一檔。以前是有的，但自從現任皇帝在五十年前登基以後，軍隊里就沒這些東西了。

皇帝陛下能夠讓全國常規軍隊的百分之四十如臂使指不是沒原因的，這就是原因之一。

「好巧啊，裴大人。」

「是啊。」裴異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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