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膽三箭

李羿一聲令下，第一隊十七名健卒紛紛搭弓，箭矢利落地破空而出。

不過，他們胸中的豪氣雖然被逼了出來，但身上膽氣卻依舊不足。

這群新兵畢竟初經戰爭，還是有些心慌手軟，平素里自詡百步穿楊的射技，竟然連十之一二的威力也發揮不出來。

只見射出去的十七枚箭矢竟然稀稀拉拉的，不但軟弱無力，更是毫無準頭。這些箭矢尚未射到羌族鐵騎的範圍，就如同喝醉酒的人一般，軟趴趴地跌落在地面上。

第一輪箭矢之下，竟然未給羌人騎兵造成絲毫殺傷。

羌人騎兵鬨堂而笑，更是桀桀怪叫地做出各種挑釁姿勢，而李羿麾下的健卒則是士氣大泄，臉色都有點不正常起來。

「鍾離叔父，」李羿見狀，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我們的商隊之中，有女子嗎？」

鍾離璣微微一愣，有點丈二和尚：「行商艱苦，怎麼會帶女子？」

「哦，」蕭辰攤開雙手，裝出一副不解的模樣，「平素見李伯手下的健卒個個百發百中，怎麼今天全都手軟了？我只聽說在女人身上耗盡了元氣，才至於手腳發軟……」

李羿手下的健卒聽到這裡，才明白蕭辰實在故意調侃他們，不禁哄堂大笑，心中的懼意卻也消散不少。

李羿也是啞然失笑，卻對於自己這個少主又高看了幾分。

孔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

平素里，一個人的本領很難顯現出來。只有兇險萬分，艱難挫折的關頭，才能瞧出一個人的水準。

而蕭辰處變不驚的表現，自然令李羿大為滿意：自己這個少主，的確不似池中之物啊……

「不必多慮，穩住！」

李羿一聲沉著的低吟，就好像一枚定心丸，瞬間就讓一桿不安的兵卒鎮靜下來。

蕭辰暗暗心折，自己煞費苦心的段子，竟然還不必上李羿嘴裡蹦躂出的兩個字有效。

平平淡淡的兩個字從李羿嘴裡說出來，彷彿有千鈞之重，令人心平氣和。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表現已經令李羿十分滿意了，反而感覺在李羿面前，自己就像跳樑小丑一般，顯得頗有些可笑。

自己，還需要磨礪啊……蕭辰心中暗道。

當然，這種一言一詞，舉手投足都能夠影響他人的氣度與風骨，也是經過世事烘爐千錘百鍊而出，並非一朝一夕能夠鑄就。

而李羿，就是炎涼世態，紛繁戰亂所錘鍊出來的悍將。

李羿遙遙望著彷彿餓虎下山的西羌鐵騎，眼中竟然沉寂如水，不顯絲毫波瀾。

「第二隊，射！」李羿一聲虎吼，吼聲如雷。

他故意將羌人的騎兵放近了數十步才下令放箭，這樣自然更能保證第二隊的殺傷。

「殺！」十七員健卒揚聲怒吼，手中彎弓成月，箭矢刷刷刷瘋狂射出。

箭矢如蝗！

第二隊精卒的表現大漲，箭矢飛射，竟然有七八名羌兵應聲落馬。

「好！」李羿的嘴角揚起一絲淡然的微笑，三年磨一劍，自己親手訓練的精卒並沒有讓自己失望。

落地的羌兵彷彿黑色浪潮之中濺起的浪花，瞬間被黑潮淹沒，被後方的鐵騎踩成肉泥。

但是，剩餘的羌兵凶性不減，反而狂性大發，吼聲更是震耳欲聾。

他們手中的長矟齊刷刷地對著前方，矟尖閃爍的冷光形成一道陰冷彷彿海潮一般的弧線，令人不寒而慄。

「第三隊，射！」李羿並不准備給羌人絲毫喘息之機，再次下達了指令。

這一次，足足有十餘人在慘叫聲中落馬！

幾乎稱得上箭無虛發！

重物墜地的聲音不斷傳來，這群落馬的羌兵再次淹沒在己方人的鐵蹄之下。

還剩下七十餘人！

李羿看著漸漸靠近的七十餘名騎兵，黑色的瞳仁吞吐著蛇一樣的冷芒：該自己出手了！

「來得好！」

他一聲冷哼，家傳飲羽罡箭的箭術瞬間使出，行雲流水一般，毫不拖泥帶水。

彎弓搭箭一氣呵成，李羿手中弓成滿月，三枚箭矢連珠而出。

三支箭矢一支接著一支，彷彿三頭騰空掠影的蛟龍，狠狠撕裂長空。

三枚箭矢彷彿晴天霹靂，帶著雷鳴之聲呼嘯破空，竟然似乎讓天地為之一滯。

箭矢破空之聲，竟然猶如雷吼，這是何等的霸道！

三箭之威，竟然令天地失驚！

飲羽罡箭的箭技之一——連珠箭！

三枚箭矢彷彿長了眼睛一般，狠狠扎入當頭的三名羌人騎兵的胸腹之間。

在如此的近距離之下，飲羽罡箭的恐怖殺傷力更是盡顯無餘！

勁矢所過，血霧激蕩，殘肢四濺！

中箭的三名羌人騎兵，就好像被看不見的巨鉞從中砍斫一樣，生生從胸腹之間裂開，巨大而猙獰的傷口讓他看上去彷彿斷為兩截一般。

甚至其中一人，看上去竟然彷彿被一箭射得四分五裂，就彷彿酷刑中的五馬分屍一樣！

被撕裂的，不僅僅是這名羌兵的身體，還有剩餘七十餘名羌人騎兵的肝膽！

剩餘的七十餘名羌人騎兵勢頭猛然一滯，竟然是噤若寒蟬。

「太厲害了，太厲害……」蕭辰忍不住喃喃說道，心中簡直驚悸到了極點。

好強橫的箭術！

一箭破軍，何等囂張，何等張狂！

不知自己此生此世，是否能有如此威勢？

羌人膽怯了……

蕭辰第一次在這群凶神惡煞，彷彿不知恐懼為何物的羌人臉上，看到的懼怕的神情。

羌人雖然悍勇，但也是凡人，面對如此鬼神莫測的強弓之威，也難免黯然失色。

剩餘的羌人騎兵，雖然並未受傷，但是膽氣已衰，衝鋒的勢頭也在同一時間戛然而止，逡巡遲疑，竟然不敢寸進。

他們明明清楚，減少自身傷亡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儘快沖入對方軍陣之中，但卻沒人敢領頭，一馬當先。

李羿這三箭，給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了！

畢竟，這些羌騎雖是狂沙騎之中的一員，但只是斥候騎兵，並沒經受過什麼惡仗。

「第一隊，手還軟嗎？不軟就他娘的給老子射！」

李羿一聲虎吼，身後剛剛露醜的第一隊健卒齊聲怒吼，更是虎嘯如雷。

這十七名健卒剛剛掉了面子，被李羿所激，更顯得怒氣洶洶，氣勢如虹。

彎弓，搭箭，平素里訓練了千萬遍的動作一氣呵成，甚至比往日發揮得還要出色！

他們可都是李羿手把手教出來的，箭術如何，何必多說？

飛矢如龍！

一輪齊射之下，又有十來人落馬！

「一隊隨我殺！二隊、三隊再射一輪，然後隨我殺！」李羿一揚手，收弓出槍，只見他手中長槍揮舞，一夾座下馬腹，彷彿虎兕出柙，瞬間狂撲而出。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