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哥，買菜嗎

天微亮，旭陽初升，陽光灑向大地。

小壇鎮。

啾啾啾……

幾隻麻雀拍動著輕快的羽翼，由空中俯視而落，穿過古樸，且又略微有點破屋子，立於屋頂。

麻雀一邊俯視著周圍，一邊用自己那烏黑靚麗的羽毛輕拭著小臉。

小腦袋不斷的歪來歪去，眯一眼，十分享受。

鎮內，房屋不多，有幾家一起住的古樸院子，看似十分大，裡面卻住著七八戶十幾二十口的人。

更多的是那些破舊的小房子，低低矮矮，五六口人，甚至更多。

鎮中心，有一處小型廣場，廣場中，有一手持桃木劍，身披黃底八卦服的道士，頭戴衝天冠，面容冷冽，一字眉毛格外醒目。

他嘴巴輕啟，朗朗有詞。

「天清地明，陰濁陽清。」

「財富歸四海，福萌滿全庭。」

「佛祖鴻光照，子孫萬事興……」

道士一邊在那邊用挑木劍比劃著，一邊手持符紙，將其自動燃燒起來，似有幾分真本事。

陳青擔著兩簍子蔬菜，略微撇了一眼，並沒停留，便快步離開了這裡。

如今世道不太平，軍閥混亂，人死之事，比比皆是，凡人如草芥，朝不保夕，人死草席裹屍，尚用不起棺木，更別談做法事。

能請得起道士來做法事之家，想必也是鎮上的大戶人家。

陳青雖也是本地人，卻住於城外二裡外的村子，此次進鎮，也是為了去集市當中賣一些自家的蔬菜，換得錢財，用於日常開銷之用。

而這種閑事、熱鬧，對他們這些農民來講，是可望而不可極的存在。

農民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是最好的生活在狀態。

一旦村裡遇到山賊，財物被劫還是小事，一個不好，慘死山賊刀下也並非沒有。

與往常一樣，陳青在前往集市之前，還要去一下自己師傅的家。

他師傅也是陳青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武術啟蒙恩師。

原本是一家沒落武館的館主，經常來買菜，兩人十分的投緣，一來二去，便成為了師徒。

自從兩人成為師徒后，每次進鎮賣菜，陳青都會順道拿一些菜給自己的師傅。

慢慢的，這也成了一種慣例。

穿過小廣場，往鎮北，一路前行，陳青這才來到了一處武館外面。

整個武館看上去十分的老舊，也沒人打掃，武館的牌匾上還積累了不少的灰塵以及少量蛛網，這讓陳青頗為無奈。

搖了搖頭，他挑著扁擔，走進了武館院子裡面。

院子裡面只有一些簡單的花草，還有一些練武用的木樁，再前面便是他師傅平時居住之地，有時陳青也偶而會住上一晚。

「師傅，師傅……」

剛進院子，陳青便大叫起來。

沒過多久，一名穿著樸素長卦，衣邊不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此人正是陳青的師傅嚴寬。

嚴寬看到陳青進來，立刻笑著迎了上去招呼道：「青兒，你來了。」

「什麼叫我來了，師傅，我才兩天沒來，門口的牌匾都掛滿了蜘蛛網了，我不是讓你每天打掃嗎？」陳青有些不滿的說道。

「我這不是太忙了嗎？」嚴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陳青無語。

「先不說這個，讓為師看看你的詠春拳有沒有退步。」

說話間，嚴寬便朝著陳青沖了上去。

陳青自然知道自己師傅這麼做就是想要考驗他的武功，看他這兩日有沒有偷懶，於是放下了肩上的扁擔，整理了一下身衫便沖了出去。

就在這時，他看到嚴寬臉上那莫明的笑意，心中不由一突，立刻有了一絲不祥的感覺。

還沒等他接近，嚴寬便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拳頭不斷的朝著他身上招呼了上去。

陳青憤起反抗，卻根本沒有多大的用處，沒幾個回合便被他師傅揍得鼻青臉腫。

陳青也是無奈，自己這師傅還是跟以前一樣，以揍他為樂。

不過，話說回來，也正因為如此，自己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將前世的軍體拳練習得十分的熟練。

「知道師傅厲害了吧！」嚴寬一臉得意的笑道。

陳青白了他一眼道：「厲害，厲害，欺負自己的徒弟最厲害。」

嚴寬也不生氣，立刻招呼道：「青兒，過來吧，你這樣也不能出去見人，為師幫你治療一下。」

他雖是練武之人，治療一些跌打損傷還是不在話下的。

兩人這才走進了屋內。

嚴寬從自己的房間內拿出藥酒，並將之前就煮好的雞蛋一起拿到了陳青的面前。

看到這一幕，陳青不滿的說道：「師傅，你這是早有預謀了啊，就等著我來挨揍是吧！」

咳咳！

「青兒，你胡說什麼？為師是這樣的人嗎？」

嚴寬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是。」

陳青根本不給嚴寬面子，立刻拆起台來，這也是讓他師傅頗為無奈。

還好，嚴寬的治療水平也挺高的，沒過多久，陳青臉上的淤青便消失得差不多了。

「好了，恢復得跟為師一樣的英俊瀟洒的模樣了，不錯不錯。」

嚴寬自誇自擂了起來。

陳青再次無語，乾脆直接拿起了扁擔，走出了屋內。

他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吐。

當然，在離開之前，他也不忘拿出一些蔬菜放在屋內。

嚴寬微笑著看著陳青遠去的背影，滿臉溺愛。

回到小廣場后，陳青便走進了一處衚衕，那衚衕深處便是集市。

「小哥，買菜嗎？我家的菜很便宜……」

集市未到，衚衕兩側便有著小攤位，開口說話的是一名身穿粗布麻衣，滿臉皺紋，白髮蒼蒼的老頭。

老頭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因為他已經看到陳青身邊簍筐內的蔬菜。

心中默默想道：原來是個賣菜的小哥。

「小哥，你來得太晚了，我們都排在這邊，你想進去，根本不可能。」老頭好心的提醒道。

衚衕當中的人本就少，以往這個時間點，應該挺空的，不知為何，今日會一直擺在外面，這令他相當的不解。

「老人家，今天怎麼回事？集市裡面怎麼多出這麼多攤位了嗎？」

陳青挑著扁擔，簍筐當中蔬菜雖滿，卻並沒有多少重量。

往常集市再繁忙，也不會出現今日這般的情況。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陳青心中不由想開了。

老頭唉聲嘆氣道：「昨天晚上，任家便來人將這裡團團包圍了起來，而且好像運了什麼東西過來，堆放在這裡，不允許其他人靠近，十分神秘，搞得我們不得不出來擺攤。」

陳青知道，任家是鎮上第一大戶，任家老爺更是鎮上數一數二的人物。

但凡任家之事，沒有人敢多管閑事，就像今日，集市作為公用之地，都被他們佔為己有，其餘之事，可見一斑。

「豈有此理！」

陳青憤憤不平。

「小哥，看開一點，這就是現實，我們普通老百姓只要能過好自己的生活，都算不錯了，管閑事對我們來講，本就是一種奢侈。」

說到這，老頭不由嘆出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也是嘆盡了現實的無奈。

他們又何嘗不氣憤任家以及保安隊的所作所為，但他們不能，也沒有資格去多管閑事，不然不止是他們活不了，他們的家人也會一直受難，與其這樣，不如過好自己。

正所謂好死不如懶著活，不是嗎？

陳青也深知其中道理，這才在老頭的周圍找了一處空地，放下了扁擔，將簍筐裡面的蔬菜一一拿了出來，並擺放到他占的攤位之上。

他賣的都是一些十分平常的蔬菜，與其他攤位相比，也並沒有特殊的地方，想要別人來買，只有賣力吆喝。

小衚衕裡面來往的人本來就少，又加之有這麼多的攤位，即便他吆喝得再賣力，都沒有人買，一上午，竟然只賣了一斤青菜，這讓他頗為無奈。

陳青看了看正上方的太陽，陽光格外的毒辣，照在人身上，滾燙滾燙，若不是有兩邊牆壁擋著，他們這些小攤販早就熱的大汗淋漓了。

「哥，我給你送飯來了。」

一道悅耳清脆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之內。

抬眼望去，入目的卻是身著淡藍色外衣，面掛笑容的可愛白凈少女。

這是比陳青小上三歲的妹妹，陳靈靈。

此刻，兩條大辮子掛在她肩上，白皙的小臉由於趕路變得紅撲撲，甚是可愛。

陳青有些責怪的看著她道：「我都說了，你不用來送飯，如今世道不太平，萬一你出了事情怎麼辦？」

「呸！哥，你怎麼盡往壞的方面想，你就這麼希望你妹妹我出事啊？」

陳靈靈到來便直接將手中的飯菜放到了攤位上面，那俏皮可愛的模樣，也正是她如今這年齡該有的樣子。

陳青十分疼愛她這個妹妹，一旦妹妹受委屈都會去找回場子，為此還跟村裡一個地痞流氓打過一架，打得那地痞流氓哭爹喊娘的。

陳靈靈也正因為有他這個哥哥，才能一直保持著她的那份天真善良。

聞言，陳青當即輕輕的在陳靈靈額頭上敲了一下，道：「胡說什麼呢？」

「這位是？」一旁的老頭不由問道。

「老人家，這是我妹妹陳靈靈，十分的調皮。」

陳青此時也是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哥，你怎麼總說我的壞話。」

她轉頭對老頭說道：「老爺爺，你可不要聽我哥胡說八道，我可乖得很。」

「哪有自己說自己乖的？」

陳青有些無語的望著她。

「我就說，我就說，哼！」

陳靈靈當下朝陳青聳了聳鼻子，冷哼了一聲。

「哈哈，你們兄妹的感情還真好，如果不嫌棄我家裡簡陋的話，要不你們隨我一起回家吃飯吧，反正現在這種情況，你也賣不了多少菜。」

老頭對陳青兄妹一起發出了邀請。

陳青想了一下，也覺得老頭說的對，這才點了點頭道：「那便打擾老人家了。」

「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三年前我兒子死了之後，便只有我跟老伴住在一起，你們能夠來做客，我們們還求之不得呢！」老頭笑著說道。

聽到這話，陳青便不再說話，那畢竟是老頭的傷心往事，不適合在當下細問。

他將攤位上的蔬菜以及陳靈靈拿來的飯菜，全部收進了自己隨身的簍筐之內，挑起扁擔，這才跟在老頭的背後慢慢走去。

陳靈靈這丫頭一聽要去別人家做客顯得格外的興奮，一路上蹦蹦跳跳，活像只小猴子。

只不過，三人剛進廣場便看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股燒焦的味道，抬眼一看，遠處黑煙滾滾，火光四溢，彷彿將整片天空染紅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