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心愿（下）

他怔怔地垂頭想著，眼角的餘光瞥見青珠在門口伸了一下頭，立刻走過去問：「怎麼了？」

青珠一臉憂色地道：「本不敢來打擾太子，只是太子妃她突然哭了起來，一直喊太子的名諱！所以就……」

還沒聽完，李瑈便抬腳便往果樹院走。

魏邈詫異地在後大聲喚著，卻不見他回一下頭……

過去時步蘅已停止了大哭，抽噎著道：「我以為你走了……」她哭得像個孩子，說的話也像個孩子，那樣脆弱，那樣惹人心疼……

李瑈心痛難當，連忙俯下身小心而憐愛地抱著她道：「我不走，我永遠陪著你。」

步蘅卻苦笑著將頭搖了搖道：「可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什麼事也比不上你。」

步蘅眼睫一顫，有晶瑩的淚花被抖落。即便已經聽了那麼多次，即便已經是在這樣的時候，再度聽到這樣的話還是令步蘅深深地信任著，感動著……

那感動如星光一般閃爍著，可是星光的底色卻是悲傷與苦痛的無邊黑夜，她幾乎不可自抑，眼底最終還是劃過一絲絕望，低聲道：「我想讓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好。」李瑈溫柔而堅定地道。

其實成婚後，李瑈便隱入了忙碌與焦灼，他們有時一天到晚也就吃飯時碰個面，居然從未像今天這樣朝夕相伴。這樣的溫柔時光令人迷醉，像是在三月天里坐在花樹底下被暖陽曬得懶洋洋地，一不小心打盹醒來，唯覺風正暖、花也鮮，歲月溫柔……

時光靜靜流尚，夜色漸漸深重，李瑈躺在步蘅身畔正欲沉沉睡去，卻聽步蘅喚：「李瑈……」這一聲那樣輕，好像是睡夢間的囈語。

李瑈卻聽得清楚，忙道：「我在，怎麼了？」

「毗犀……很美吧？」

李瑈微微苦笑，道：「其實，我也從未去過……」

「你知道嗎？我一直盼著有朝一日爹爹能帶我出去看一看，可是這個願望一直沒能實現，現在……他又總也不回來，我的願望必然要落空了……」

彷彿有風吹到李瑈眼睛里，他忍著淚水道：「如果可以，我陪著你去，好不好？」

步蘅卻遲遲沒有回答，等到李瑈迷迷糊糊地要睡著時，忽然又聽她說：「好。」

李瑈睜了一下眼睛，卻見步蘅已閉目沉睡，方才的那聲「好」彷彿真的是夢中囈語……

那天夜裡，李瑈做了一個夢——他和步蘅走在山間的小道上，身上微微發冷，原來是下著毛毛細雨。

遠遠地有鐘聲傳來，驚散了林中的鳥兒，空氣里有桐花的甜暖芬芳，可是抬頭看去卻見四周都是松樹，隱隱地好像還有一座寺廟在前方……

他突然想到眼前的一切很熟悉，不正是他書房裡的那幅《煙雨聽鐘聲》……

醒來時，又覺胸口極暖，垂眸一看，原來步蘅正依偎在他胸口。

她還睡著，兩隻眼睛緊緊閉著，人又清瘦了一些，臉上的輪廓顯得單薄而脆弱。額頭上那道傷痕泛著淡淡的紅色，那是過去的印記……

一股近乎於悲愴的感動闖入他胸腔，酸楚之味嗆得他無所適從，這一刻的擁有那樣鮮明，可是失去卻如被緊緊握在手中的沙！

他劇烈的心跳傳到步蘅耳中，她悠悠醒來，微笑著問：「你早就醒了？」

他將頭一點，淚水也差一點掉下來。

步蘅身體恢復了一些，兩人便像從前那樣一道起床，又一起吃早飯。

這餐飯只吃到一半，便聽外面說：「公子回來了……帶了聖旨來……」

分明有「通」地一聲巨響，李瑈早知這一切會來，可他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這樣沒有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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