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是不愛,而是不能
香玉的話就像最堅硬的利刺狠狠扎進陸勤心底,他本以為從前兩人的親近,是因為互相也是吸引的,但現在發現,只是他想太多了。
陸勤跑著出去了,房間里也因為他的離開而降至冰點。
卿畫見香玉也不去追,就知道香玉是真的對陸勤沒有那種意思了。
過了好一會,香玉才跪下來道:「是奴婢負陸勤在先,請陛下懲罰奴婢吧!」
「朕不會罰你,這是你的選擇,快起來吧。」
「其實,奴婢也不是完全對他沒感覺。」香玉起身,走到了卿畫跟前,她從腰間拿出了一個香囊,上面的針腳粗劣,歪歪扭扭都看不清上面繡的是鴛鴦還是鴨子,這香囊收在她這裡已經多日了,本應該物歸原主,但她又不想見他,只能交給卿畫。
「可惜奴婢福薄,並不願在兒女情長上下功夫,奴婢不想耽擱了他,陸勤在陛下這裡擔任的是帶刀護衛,以後前途無量,必定還會有很多女子喜歡他的,這香囊是他親手綉給我的,就請麻煩陛下還給他了。」
天璃有一個風俗,要是未婚的男子親自綉了香囊給女子,就當是託付了終身了,贈送玉佩也是同理的,上面的合歡結也要男子親手編織出來,才是最有心意。
說起來,卿畫也只拿到了沐雲遠送的玉佩,但黎宴也很好,對自己也好,有時候真心二字,也沒必要非要藉助這些東西。
卿畫是聽懂香玉的意思了,其實香玉對陸勤是有那麼一點意思的,但說到底她就是不願意負責任,就這麼簡單。
「既然你對陸勤有意,怎麼就不願意呢,男歡女愛,難道不是最快樂的嗎?」
香玉搖搖頭,神色嚴謹而淡漠。
「於別人而言,男歡女愛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但是又有誰規定過女子就必須要有婚姻呢?奴婢不想給人生孩子,也不想養孩子,奴婢想一個人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
女人不僅要養家糊口,還要擔任養育子女的責任,生孩子又跟踏進鬼門關一樣,香玉自知自己膽小,不願意去承擔這個風險,不願意去承擔一個家庭的責任。
就是因為她這樣偏執的思想,才會跟父母鬧不愉快的,母親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個女兒,每每向人說起,就說自己生了一個怪物。
在一個家族裡面,尤其是南宮家,女子不僅要生孩子,還要生很多,這樣才能夠保證家族的延續,香玉不肯就此認命,就徹底跟家人斷了聯繫,這兩年她一直都很想回去看看母親還是弟弟,可是每一次到了家門口,就不敢進門。
後來,休玉得了瘟疫,她看到母親對自己的冷漠,也徹底的心寒,恐怕從此以後,她就再不會回去了。
卿畫還是接過了香囊,看到那個顏色料子都極好的香囊,只是心疼陸勤一片真心了。
「香玉,朕不勸你,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香玉的思想跟很多二十一世紀的獨立女性一般,都是想要一個人高質量得生活。
天璃像她這樣思想前衛的人實在是不多。
卿畫嘆了口氣,自行離去了。
剩下香玉一個人在房間裡面,她蹲下身來,環抱住自己,終於支撐不住自己倔強的身體,眼淚大顆大顆得往下落。
她已經沒有能力去愛了。
年幼時,她看到很多女人因為生子而死在產房裡,滿身都是血。
在南宮家,她就像個罪人,永遠都不能原諒。
南宮家最是重女輕男,男子不能入族譜,跟了妻主之後,就冠上了妻主的姓,女子將當家做主,她娘親只有自己一個女兒,要是她不生孩子,南宮家或許就絕種了,除非能夠找到一個上門女婿,生下女兒繼承家業。
可是母親後來生的弟弟還很小,現在才幾歲,母親因為焦慮和家族所帶來的壓迫,頭髮都白完了,看上去蒼老了十歲不止。
香玉心疼母親,只覺得她已經不像一個人了,更多的卻像是家族的一個附屬品,一輩子都在為家族操勞,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打算過。
她不想走母親的路,所以就算違背上天,違背人倫,她也要堅定不移得走下去。
「對不起……陸勤,對不起。」
房間里的香聞著很甜,可香玉的心卻那麼苦澀。
親情,友情,愛情,無論在哪一處,她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也許,她就不該活著。
卿畫令人在御花園抓一百隻蝴蝶,這些人笨得可以,抓了兩個時辰了,才抓十幾隻。
卿畫急了,找人從御膳房拿來一些蜂蜜,塗到鮮艷的花上,很快就引來許多蝴蝶。
抓到一百隻蝴蝶之後,陸勤幫忙給她用罐子裝了起來。
卿畫一直在瞧陸勤的表情,他兩隻眼睛有點腫,情緒還算平穩。
「陸勤?」
陸勤聽到卿畫在叫自己,微笑得拱手作禮:「陛下,有何要事,請儘管吩咐。」
「朕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問問你,今後想要嫁一個什麼樣的如意妻主呢,朕會幫你物色人選,這京城的貴女,任你挑選,朕會為你賜婚,讓你做正夫,這京城的貴女們可不比香玉好啊?」
香玉人是不錯,可是一個女人千好萬好,不願意在一起,就是不好的。
陸勤一想到香玉,臉色就又悲傷起,來,香玉是個果敢的人,她有勇有謀,待人真誠,這是陸勤喜歡她的地方,經常的這些貴女們,大多放縱奢靡,三夫四侍,哪裡比得過香玉呢?
陸勤垂下眼眸,聲音低沉。「一切單憑陛下做主吧!」
他想,不能跟香玉在一起的話,自己和誰在一起又有何分別呢?
「放心吧,朕一定會給你物色一個比香玉更好的人選。」
卿畫還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她的陸勤,應該配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子。
兩人說著話,若憐安就提著一個藥箱過來。
他看到卿畫,走來請安。
「臣侍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卿畫抓住他的胳膊扶起他來。
「起來吧,憐安,你這是要去哪裡?」卿畫想著,這個時候應該不是去二皇女那裡的。
若憐安如實回答道:「是攝政王殿下,她近日身體不適,想派臣侍去幫她調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