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混淆
占卜機說出了一段有模有樣的代碼咒語。
「心地光明事事祥，莫從左道輸陰陽，平時暗算磁極變，才有高人助己長。」
「莫怨天，莫怨人，五行八字命生成。」
「賺得錢來動擔挑，花起錢來雪花飄。」
柳乘風越聽越感覺不是味兒，光是第一句開場白就像是一句譏諷人的反話。
全息態的陰陽八卦突然定住，然後齊齊向上冒射出墨白色的光彩，光彩濃厚如幕，呈圓柱體將他籠罩在裡面。
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花紋、圖形、符號、亂碼交替出現。
「磁場數據分析中…」
「未知波譜…寂滅…」
「天機紊亂，人蹤飄渺。」
全息態陰陽八卦咻咻的再次旋轉，然後越轉越快，變出各種顏色的光彩籠罩著他。
可抓取的磁場數據經過分析，得出的結果永遠都是：「天機紊亂，人蹤飄渺。」
很快，占卜機就閃現出蹦迪一樣的五顏六色，合成的電流音不僅失真，都開始抽搐了。
「糟糕，占卜機的計算資源耗盡了。」柳秧大驚失色。
柳乘風一怔，就這…
她想要收回占卜機，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卟的一聲爆響，占卜機停止了轉動，從太極雙魚的中心位置開始蔓延裂痕。
然後著起火苗，當場燃了起來。
柳乘風急忙跳了下來。
「怎麼了？」
柳秧撲滅了火苗，撿起燒的只剩個殼子的占卜機，像見活鬼一樣看著他：「天機混淆，深不可測。」
「能說人話嘛。」
她悠悠長嘆：「混亂的數據流超出了它的運算極限，燒光了它的計算資源，到頭來，它抓了個寂寞。」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也許你就是這麼特殊吧。」
「那隱蹤符？」
「不需要隱蹤符了，天機混淆，你是吉凶難辨，福禍相依，躲不了也逃不掉。」占卜機的損毀讓她肉疼不已，可嘴上的話卻越來越神秘了。
她也很無奈。
柳乘風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別說磁場數據，就算是基因都是遠古版的。
所以占卜機的損毀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他咬緊鋼牙，五官冰冷僵硬，說出了一句冷酷至極的話：「從今天開始，只要嵐發現了我的存在，並對我伸出魔爪，你直接送走我，不管用什麼法子。」
說完，比了一個砸腦殼的動作。
他可不想變成嵐的數字義體。
「好。」柳秧沉重點頭。
柳乘風是她重啟的，自然也該由她負責關機。
這個選擇很無奈，但卻是完美寂滅的唯一法子。
但嵐還好對付，那些個眼饞『唐僧肉』的賽博修真者才是最麻煩的。
……
柳乘風能夠感覺大腦釋放的生物電在神經線管中跳動，然後極不適應地催動著義體前行。
他們祖孫倆最終放下一切，無所畏懼地走出了廢棄的666仿生人工廠。
願前路也能666。
離開的時候，柳乘風特別留意了一下滿地堆棄的『機械妖僧』，他們披著破爛袈裟，袈裟表面綴滿1/0字元。
甚至有些只剩一顆腦袋，還在低聲念著：「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須彌算力布施…是運算網路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
這一幕對他的觸動很大，但他也說不出具體是什麼觸動。
硬要說上一句。
或許，這就是命吧。
……
「哦哦…，我胡漢三又回來啦，哦哦…」
一輛塗滿灰色銹漆的超未來風格的汽車奔行在寬闊的馬路上，進入霓虹閃耀的超級大都市之中。
前方就是銹城。
柳乘風坐在副駕駛上，汽車一顛一顛的，凹凸不平的鐵皮向他的神經里傳遞了一種奇怪的信號，缺少必要感測器的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他那閃爍銀色金屬光澤的金屬腦袋伸出了車窗，感受著擦掛腦殼的勁風，再世為人的感覺才終於映入了腦中。
他忍不住地大叫起來，越叫越興奮。
可叫著叫著，他就發現了這個世界最新奇的特點了。
柳秧說的不錯，這世界根本沒有什麼自然風，鋼鐵叢林阻擋了一切，從他體表流過的是濃郁到近乎實質的電磁脈衝。
這些數據，來自於鋪天蓋地的全息、霓虹…
它們組成了這個新的颶風席捲整個天地。
舊稱：數據之風。
新稱：人造靈氣。
從分離晶元中讀取的代碼表明，數據之風就是賽博修真者需要的人造靈氣，也是支撐修真高塔的基底。
也許是因為他的機械義體的緣故，他感受的非常清晰，清晰到可以在腦子裡用數字來計算每秒的位元組流量。
但是他無法抓取這些人造靈氣。
只有當賽博修真系統上線，機械妖僧的金屬毛囊里隱藏的探針可以抓取它們，至於怎麼練氣，又怎麼將它們變成赤血態的數字真元。
此刻的他不感興趣。
他張大了鋼鐵嘴巴，震驚於這個世界的絕世建築。
從銀翼殺手、黑客帝國這些神作之中他已然能夠猜出這個未來的鋼鐵都市會多麼巍峨氣派，但當電子眼觸及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神經蛋白分泌的還是太少了。
以至於他的腦洞根本不夠用。
除了那一幢幢連綿成山的鋼鐵高樓之外。
在不遠處，一座又一座形似上古時代的古代塔樓也巍然聳立著，它們大都黑暗如墨，在霓虹都市裡如同蟄伏暗處的凶獸一樣。
而它們的高度更加駭人，竟然比鋼鐵高樓還要高出數倍，直插雲霄，又硬又直。
與這些上古塔樓相對應的，就是連片連片的古樓群落，彷彿渾金打造，與這個未來世界形成一種截然不同的矛盾美。
這就是賽博國風嘛。
柳秧說以前不是這樣的。
當斗部神仙們在這個星球進行機械降神后，永生集團就開始大興土木地修建這些古樓和高塔，而材料都是從其他星球運過來的某種木材，因為分子結構的超級緊密性，所以比堅鋼還硬。
這些建築都是為斗部諸仙服務的，也是斗部傳道的道場。
天庭斗部，似曾相識又模糊不清。
車內無比寂靜，二人都好像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