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孕肚
「數字義體的作用遠不止這些。」柳秧見老祖這麼感興趣，也大為心驚老祖的領悟能力，一千年的代差，竟然難不倒老祖。
只是她哈切打的更勤快了。
身體永遠比大腦誠實。
「好了，夠了，你睡吧，我自己也休息一下。」
「啊，哦，好。」柳秧背靠著觀想機垂下的巨大機械臂上，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而柳乘風終於有時間檢查自己的情況了。
自己沒有靈童，因為機械妖僧本身就是AI。
分離晶元中記錄純粹的數字系統可以並存，只要有互聯共享協議就可以兼容。
但絕對不能將兩個AI載入一個系統里運行，AI世界是不能存在連體嬰的，至於原因，分離晶元中沒有介紹。
也許是一山不容二虎。
沒有靈童，他就只能自檢了。
他首先在分離晶元中檢索出機械妖僧的信息。
電子眼的虹膜深處滴溜溜一轉，腦中樞就非常智能地從分離晶元中提取一串有用的信息鏈。
雖然都是一些1/0組構的代碼，但他看得懂這些計算機語言，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機械妖僧，五百年前的科技造物，本體是仿生機器人，碳素金屬，人工神經、硅基纖維肌肉束，純粹依靠修真演算法尋找存在的目的。」
「出廠時就載入了小須彌區域網的用戶協議，由永生集團的內設機構--『佛門』管理。」
「因為造價低廉，機械妖僧的硬體在五百年間都不會進行任何升級，但是他的人工神經里會上傳了一條智能代碼----踏嵐飛升，這條代碼的基底程序就是修真演算法。」
「這條代碼必須配合賽博修真的主機系統才能使用。」
五百年前的老古董。
自己的腦子塞在這老古董里，真是寒磣。
至於智能代碼，柳乘風毫無感覺，估計人工神經與生物神經無法鏈接。
只是…
「依靠修真演算法尋找存在的目的…皈依佛門，修鍊成佛嘛，難道機器人也可以成佛。」
這格局有點扯。
他中斷了神經讀取，開始檢查機體狀況。
而單憑目測，他就知道自己情況很糟。
生鏽的機體，破爛的人工纖維，胸口還有個大洞，透過那個洞，可以看到人工心肺早就停止搏動了，特種光纖線搭建的全身神經也斷裂大半。
這真是地獄開局。
也許是因為頭、手、腳非常重要，所以驅動這三個部位的神經線還比較完整，不然在柳秧要自爆的時候，挪不開身子，定然會變成一鍋烤腦花。
「好的，情況不算最糟。」他安慰自己。
突然，他發現一個新奇的事情。
在這個機體上找不到一根電線，但機體上卻遍布著各種凹槽線軌。
「原來是浸入式線路，刀刻？水刻？光刻？還算有點技術含量。」
手、腳他都用過了，比較沉重。
頸部的齒輪交錯，發出吱吱的聲音，以360度的方式，他左右轉了幾圈，最終確定脖子也沒問題。
「還剩核心主機了。」
幸好，他的胸部並不是全封死的，雖然電動控制系統已經宕機，但手動還可以。
他在頸下找到一個圓形凸起，然後像拉拉鏈一樣，從上往下拉開自己的胸口。
之後又像拉開窗戶一樣向兩邊拉開，卡鎖結構的邊條線微微彎曲，他肚裡乾坤完全暴露。
「這是…卧槽…這妖僧懷孕了…」
他肚子里蜷縮著一個有手有腳的人，目測大概只有人類孩童兩三歲大小，閉著雙眼，光頭，身上閃爍一種金屬才有的銀色，銀色表面還蒙著一層紅色光暈，像是佛光一樣。
他伸手戳了戳，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生命體征。
但它肚臍上卻連著一根透明色神經管線，一直延升到機體的主神經線路上。
「妖僧破戒了？」
他恐懼之餘，在分離晶元中檢索起來，最終發現了一個唯一配得上這玩意兒的詞。
元嬰。
「不會吧，這種好事輪的到我？」
可這機體明明是機械妖僧，佛不是渡苦海、修來世的嘛，難不成皈依道門了。
呵，這不扯嘛。
他轉頭看向柳秧，發覺她口水滴答，睡得正香，神經線管里的液體隨著呼吸不停地進出她的大腦。
「算了，以後再問吧。」
手動操作關閉了胸口，他的金屬眼瞼微微合起，想要睡上一覺。
然後迅速睜開。
「睡不著。」
……
待在這廢棄工廠里，只有依靠頭頂上升起又落下的太陽來感知到時間的流逝。
三天後。
此時入夜，窗外又投進來幾縷霓虹光束。
「啊。」柳秧醒了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轉頭髮現自己老祖就站在不遠處，望著窗外，正失神。
「先人，先人。」
「你終於醒了。」柳乘風轉過身來，猩紅色的電子眼鎖定不動。
柳秧被他瞅的渾身難受。
「你看什麼？」
「你平時睡覺都這麼長？」
柳秧早就注意到自己睡了三天，聞言，尷尬一笑：「我睡覺的時候，植入腦後的『神經龜息機』會封閉我的五感，讓我進入龜息狀態，容易誤了時間。」
真是硬核龜息。
「先人，新的一天，我先換身衣服。」柳秧輕輕打了個響指，靈童抓取了她的同步思維，然後一陣操作。
只見她穿著的藍色衣服表面變化出一陣光學迷彩，然後在星星點點的光芒中變換成了紅色，配上她熱辣的身材，天真的容顏。
給人一種純欲的視覺信號。
柳乘風早有準備，再次看到，還是驚嘆科技的神奇。
「先人，你休息好了沒？」將自己打扮美美噠后，她終於想起關心老祖了。
「我三天都沒睡覺。」柳乘風的電流擬聲器有些呲呲的雜音：「可是我卻一點也不疲憊，這不科學。」
「那我們去看看賽博醫生。」
「賽博醫生？」他迅速進入神經讀取。
分離晶元反饋賽博醫生指的是一種利用計算機高科技治療疾病的醫生，他們能熟練地建立計算機與生物系統的臨床對話。
「不用。」他拒絕了。
「那去看義體大夫，他們都是東方醫學的集大成者。」
義體大夫相較於賽博醫生無非就是中、西醫的區別，兩頭並進，共同組成了賽博未來的醫療體系。
「也不用。」他還是拒絕了。
「為什麼，身體不對勁就要治療。」
「不是身體。」
「啊，對，是腦子。」柳秧恍然大悟：「我還認識學貫中西醫的賽博大夫，也許他們可以，只是掛診費要貴些…」
她咬了咬牙，先把積蓄拿出來給老祖看病，更換神經線管的事，得往後挪一挪。
「我還有些積蓄。」
「沒必要，我只是對身體做了一個自檢。」
「有什麼問題沒？」她有些擔憂，畢竟將生物大腦裝進機械妖僧的泥丸宮裡，她也是第一次。
但事態緊急，她沒有選擇。
「有些小問題，比如我的大腦竟然不需要氧氣的維繫，活性電漿液與大腦好像講和了一樣，自成一套生命維繫系統。」
「啊…生物維繫系統，我竟然忘了。」
柳秧的心態當場就崩了。
她那麼聰明，竟然忘記了機械妖僧根本不是為人類設計的，機體中根本沒有生命維繫系統。
「……」
柳乘風見她惶然的樣子，就明白沒被她折騰死，還得虧自己命大。
「先人，我…我…」柳秧后脊發涼，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自己差點親手送走了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