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冷抖氣，武夫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在劉府其他幾個發生命案的房間里轉了轉后，張捕頭將兩人帶到了劉家二少的屋子前。
只見門框的左側，有道一寸深的刀痕，這是昨夜那名客卿留下的打鬥痕迹。
門框是極為堅硬的木材，能在上面劈出如此之深的痕迹，足以見得那名客卿高手的功力有多麼深厚。
可即便如此，那名客卿高手在面對蓮兒所化的厲鬼時，用出畢生功力施展刀法，依舊斷了胳膊與幾根骨頭，不好好休養的話，下半輩子估計是廢了。
「那客卿名叫梁虎，習武三十餘年，一手黑虎刀法也算小有名氣，練出了內勁，曾殺過九品初期的妖魔，結果連那厲鬼一擊都差點沒能抗住。」張捕頭看著門框上的兩道刀痕嘆道。
周離默然，武道這條路簡直舉步維艱。
這個世界的武道才剛剛起步，沒出過至強者，連完整的境界劃分都沒有，可以說每個武夫其實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甚至修鍊方向都各不相同。
人的精力有限，自然不可能去練一身五花八門的武學，所有武夫都會選擇專精其中的某一個方向。
要麼專練刀槍棍棒，要麼專練拳腳，要麼專練肉身……
殫精竭慮一輩子，能把一兩門武學練至登峰造極之境，就足以稱得上是武學大師，這時候才再去粗修幾門武學，充作變化招數，這輩子也就差不多到這了。
可以說，武道這條路潛力不大，能一眼望到頭，除非是極有天賦的人，才能繼續向前走。
或者和周離一樣，有掛。
且，武夫不修鍛身硬功、不修護體真氣，凡人之軀就永遠無法與妖魔之軀相提並論，動輒斷胳膊少腿，碰一下就殘。
而道門修士，有法術、法陣、神通、符籙、法寶……手段眾多，即便身體素質無法媲美妖魔鬼怪，也能在安全的情況下斬妖除魔。
武夫就只能靠自己和手中的武器，面對妖魔鬼怪，稍有不慎，輕則殘疾，重則斃命。
除非修鍛身硬功與內家功法，內外兼修，才能真正擁有與妖魔鬼怪抗衡的能力。
可這兩者都是極其稀罕的武學，根本不是江湖上隨處可見的大路貨，是要被當成傳家寶供起來的那種。況且這二者每一者都極為難練，更別說是兼修了，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江湖上九成的武夫，練得都是拳腳、刀槍棍棒一類的功夫。
綜合種種原因，數量龐大的武夫們才被許多道門中人看不起。
乃至於妖魔鬼怪，都對武夫嗤笑鄙夷，覺得他們只不過是更加好吃的血食罷了。
冷抖氣，武夫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周離默嘆了一口氣，這時又聽張捕頭道：
「梁虎那一刀其實也傷到了厲鬼，據幾位客卿說，當時地上有數根紅色毛髮，還有幾滴陰氣極重，略有腐蝕性的黑血，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全部化作陰氣蒸發了。」
張捕頭說著還指了指地面，有幾個微微凹陷下去的坑洞，想必就是灑落黑血的地方。
「沒能看到具體模樣嗎？說些特徵，貧道應該能判斷出來是什麼種類的鬼怪。」玉清璃問。
張捕頭搖了搖頭：「梁虎只看到一道紅色身影，然後就失去了知覺，其餘客卿趕到的時候早就沒了厲鬼的蹤影。眼下對那厲鬼的唯一線索，就是紅毛，還有黑血。」
聽上去像是晚年不詳了一樣……周離在心裡默默吐槽。
「符合這種條件的厲鬼種類有許多，貧道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一種。」玉清璃搖了搖頭。
「只能等今晚再一探究竟了。」周離看了看日頭，陽光毒辣，如今已是未時，練武練了一整晚還沒補充氣血，這會肚子也餓了。
「現在時間還早，我要先回去準備一下。道友若是不嫌棄，可以來青陽觀坐坐。」
後面那句話是對玉清璃說的，雖說周離走武夫路線，但明面上還是個道士，禮節不能少。
當然，若這位絕美道姑肯來，也不是什麼壞事，這世道太危險，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玉清璃長得這麼養眼，吃飯的時候都能多干幾碗飯。
玉清璃微微頷首，倒也不算高冷：「那就有勞道友了。」
……
俊男靚女瞬間就成了整條街的風景線。
男的身穿墨黑色道袍，劍眉星目，俊朗陽剛，自帶一股英挺正氣。
女的一身藍白色道袍，冷清明艷，無暇如玉，有著一股聖潔出塵的仙氣，恬靜美好。
走了不多時，很快便看到一座古舊的道觀，外牆清晰可見斑駁痕迹，上方老舊的匾額上寫著「青陽觀」三個大字。
步入道觀，穿過前院便是正殿，周離和玉清璃在正殿拜了拜供奉的道尊雕像。
道尊是最初確立並劃分道門修行體系的人，他將道門體系劃分為九個品階，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在他之前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完整的修行體系，在他之後便有了當世最輝煌的傳承。
因此被尊為道門之尊，道門之祖，受到萬萬人敬仰供奉。
拜完道尊，周離帶著玉清璃來到後院。
院子很大，一棵老樹下擺放著石桌石凳，還有一張躺椅，周離喜歡晚上在這乘涼。
「道友稍等片刻，我去生火做飯。」周離轉身離去，去廚房做午飯。
玉清璃安靜端坐在石凳上，四處打量，發現了角落一側放著的鐵刀，隨後收回目光，閉目冥想。
不多時，周離將一盤盤飯菜端了出來，香氣四溢。
玉清璃瓊鼻微動，睜開清澈的美眸，就見石桌上，米面肉菜湯一應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她稍稍咽了口唾沫：
「多謝道友款待。」
「小事。」周離露出溫和的笑容。
這頓有招待玉清璃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給自己補充氣血，至於玉清璃能吃多少他根本就沒考慮，仙子還能吃多少啊？
但是很快，周離就拿著咬了一半的饅頭愣在那裡。
玉清璃吃相優雅，細嚼慢咽，速度也不快，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吃的比他多，桌上的飯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有意思的是，她吃的都是饅頭和菜，沒去碰肉。
「道友，你這是幾天沒吃飯了嗎？」周離忍不住問。
玉清璃神情稍顯窘迫，輕輕點了下頭。
還真是？
周離又疑惑問道：「以道友的道行，混口飯吃應該不難吧？」
玉清璃沉默著沒有回答，周離也就識趣地不問了。
他看了眼清麗道姑一口未動的肉，道：
「別吃饅頭了，吃肉。嗯造碳水是不行的，脂肪蛋白質都要跟上，這樣才營養均衡。」
玉清璃愣了下，清澈的美眸奇怪地看著周離，這一刻竟顯露出些許嬌憨，雖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但還是輕聲道了句謝：「多謝道友。」
這一天，周離見到了冷清的仙子，也見識到了冷清仙子的飯量。
不得已，只能重新再做一頓。
吃過飯。
周離將美道姑帶到一間客舍：「這裡是客房，道友可以暫且住下休息。」
「多謝，飯錢我會還你的。」玉清璃看著他道，「道友稱我清璃便是。」
「那你也別喊道友了，叫我周離就行。」周離笑道，「還有，一頓飯而已，用不著還。」
「要的，恩情要還的。」玉清璃很堅持。
周離聳了聳肩，沒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鑽牛角尖。
玉清璃見他再不多說，便進屋休息了。
周離也回到自己的房間，催動腸胃，使飯菜迅速吸收，轉化成氣血，再運轉赤霞功煉化真氣。
今晚還有一場惡戰，得將自身調整到最佳狀態。
「金剛身練到第四層，身體素質提升，赤霞功也能繼續修鍊了，看看能否練到第五層……」
說罷，周離運轉其赤霞功的修行路線，磅礴真氣在經脈中形成周天流轉循環。
不到半個時辰。
經脈中再度傳來劇烈的撕裂疼痛，彷彿有萬千隻螞蟻在撕咬，導致周離不得不停止修鍊。
赤霞功的進度停滯在第四層圓滿。
想要突破到第五層，就又需要修鍊金剛身，壯大體魄。
「爐子強化出來的后兩層非比尋常，第四層比第三層的真氣總量多了足足兩倍，並且更加精純，還能自主運轉強化身體，治療內傷。」
「秘籍上說，練到第五層可以做到祛百病，加快真氣自生速度，形成真氣自動護體，對鬼怪、毒物的灼燒效果更加猛烈，而且真氣總量又會比第四層多上兩倍……難怪需要的身體素質那麼苛刻。」
如果把肉身比作容器，那麼真氣就是水，想要盛放更多的水，就需要足夠強大的容器。
眼下時間不算太充裕，穩健之心讓周離沒有去修鍊金剛身，而是保持著真氣圓滿、氣血旺盛的最佳狀態。
謹慎起見，還需要再弄點裝備。
和玉清璃說了一聲，周離拿著一小袋銀子出了門。
他來到永安城最好的鐵匠鋪，買了把玄鐵打造的雁翅刀，足有二百斤重。
雁翅刀刀背厚，刀頭寬大，刀體重，刀背上有九個小孔，孔內有空穿銅環一枚，揮動時，環擊刀背，連連作響，聲似雁鳴，因此得名。
周離將雁翅刀握在手裡，絲毫感覺不到多少沉重，但對沒有修為在身的普通人來說，用盡全力都抬不起此刀。
自身力量配合刀重，非常適合施展霸道的五虎斷門刀。
他還沒有忘記自己道士的身份，於是又專門請鐵匠加急打造了一個特質琴匣，用來存放雁翅刀。
在外人看來，他就是一個背著琴匣的帥道士，誰也不會往粗鄙的武夫方面想。
為了以防萬一，周離還買了兩塊鐵板，用堅韌的牛皮包住，各放在身前身後。
做完這一切準備后，時間也不早了，他開始往回走。
道觀還有段距離，周離老遠就看到一身藍白道袍的玉清璃站在道觀門口，像尊一塵不染的精緻玉雕，青絲如瀑，聖潔出塵，對方也注意到了他。
「你去買了把琴？」玉清璃走了過來，看著他身後的琴匣疑惑道。
「不是琴，是刀。」
「哦……」
玉清璃應了一聲，接著像是變戲法似的變出三張符籙。
「這是破煞符，用於兵器之上能對鬼怪造成傷害。」
「這是金鐘護體符，使用后遇到攻擊會自動形成護體金鐘。」
「這是靈風符，使用后輕風伴身，能加快速度。」
周離茫然地接過三張符籙，隨即想到了什麼。
道門中人大概能看出他沒有修為在身，更何況他院子里還放著鐵刀，以及現在臨戰又去買了把兵器。知道這些，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來他實際上是個武夫。
玉清璃這是、這是要保護他？
武夫真慘啊，武夫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周離再一次氣抖冷，然後道了聲謝，收下三張符籙。
不要白不要嘛，符籙都是很貴的。
天色漸漸晦暗，吹來的風裡夾雜著些許陰冷之意，二人不再耽擱，朝著劉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