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朋友

，詭秘之主：耕種者

「克萊恩……我錯了……饒了我吧……」

「嗯……我不是……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伴隨著女性的抽泣聲，一隻纖細的素手緩緩伸出，扣住了床沿，五指用力，想要將連接著它的身體給拖走。

啪！

忽然，一隻大手猛的伸出，將那隻沾滿汗液的小手緊緊蓋住，旋即，一個壓抑著某種情感，語氣複雜的男性聲音響了起來：

「奎恩弗里……你這個謊話連篇的混蛋……」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嘎吱！嘎吱！嘎吱！

伴隨著女性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喊聲，男人的語氣一次又一次地加重，他近乎帶上怒氣般地在奎恩的耳邊低沉說道：

「為什麼……明知你現在的情況，還要瞞著我，偷偷滿足那些信徒們的祈禱，回應那些普通人的召喚？」

伴隨著身體的動作，克萊恩只覺得心中的人性空前高漲，不過，這並非「愛意」或者其他的什麼負面情感，而是他很少再體會過的「憤怒」。

他憤怒於奎恩的欺瞞，憤怒於自己的遲鈍，憤怒於……

這該死的，瘋狂的，混亂的世界。

……如果沒有什麼「外神」，「非凡特性」，她就不會獨自承擔這樣的命運……

他看著奎恩，她泛著紅潮的面上，卻帶著明顯的驚慌與茫然，鮮紅的眼瞳中，僅剩的一點明光，正正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膽怯地，偷偷地觀察著他。

一邊這樣偷看著克萊恩，奎恩一邊啞啞地說道：

「我不是……我只是……放不下這些人……」

「嗚……克萊恩，嗯啊……再給我一點時間，民眾的傷口還沒結痂……我不能，就這樣走了……」

「該死！」

聽著奎恩的話語，克萊恩終於忍受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懊喪地低下了頭。

「唔！」她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撫上克萊恩的面龐，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氣場輕輕盪開，她試圖安撫克萊恩莫名生起的怒火。

過了一會，看著克萊恩沉默下來的臉，奎恩虛弱地抿了抿嘴唇，扯起一個笑容道：

「放心……克萊恩，不會有事的，幫助民眾，不也能播撒我的信仰，讓我的『錨』更加穩固一些嗎？」

「安啦……這是我的宿命，而我只是選擇接受罷了……」

應該糊弄過去了吧……看著克萊恩的神色愈發沉靜，奎恩連忙添上最後一根稻草：

「黃濤他說的就是一句屁話，『大地母神』現在根本不敢向星空窺探，生怕自己受到污染，怎麼知道我的狀況？」

「他只是想滿足自己的特殊的願望，所以……所以才來編了個謊言來哄騙你……我好得很，真的！」

母神大人，求求你一定保佑我混過去……我真的要受不住了！奎恩可憐兮兮地看著克萊恩，等待著他的回應。

我要是信了你的話，我也不用當什麼「占卜家」了，乾脆去當「瘋子」算了……

短暫思考了一瞬，克萊恩直接判斷出來了奎恩話語的真實性，同時也對羅塞爾的意圖產生了一點懷疑。

拋開二者半真半假的話語單獨思考，毋庸置疑地，奎恩的狀態已經來到了懸崖邊緣，隨時可能墜落無底深淵。

「大地母神」與「墮落母神」的交鋒已經到達尾聲，現在，無論是誰，都再難干預奎恩與「墮落母神」之間的爭鬥。

克萊恩唯一能為她做到的，只有拼盡全力去喚起她的人性，宣揚她的名，為她留下更多的「錨」，以在往後未知的時空中，幫助奎恩爭取到更多的喘息時間。

不過，「墮落母神」的狀態想必也不會太好。

對於擁有「源質」的舊日，祂一直便是宇宙中極為特殊的存在，而此時正與奎恩進行無休止的意識交鋒的祂，在其他的外神眼中，宛如一個已經知道了其中幾位密碼的保險箱，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總而言之，克萊恩認為，情況即使並無奎恩口中的那樣輕鬆，但也大概率沒有到達死境。

「這樣子嗎……」

克萊恩緩緩地低聲說道，這副態度，讓奎恩的心中升起了希望的火焰。

但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澆滅了她的小火苗。

嘎吱！嘎吱！嘎吱！

奎恩腦袋一蒙，一時沒反應過來克萊恩為何又開始了動作，不知所措地帶著哭腔問道:

「怎……怎麼又開始了……？」

克萊恩笑了笑，理所應當般地對她說道：

「一碼歸一碼，現在是懲罰時間。」

等到奎恩徹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后，他將要帶著她，去尋求一位「老」朋友的幫助。

「懲，懲罰？」伴隨著一陣陣顫慄，奎恩近乎口齒不清地出聲問道道。

克萊恩低笑一聲，捏了捏奎恩的臉，說道：

「是的，懲罰。」

…………

「嗚嗚……」

倫.克瑞斯醫生的家中，威爾昂賽汀坐在玩具堆中，手上抓著袖珍的蒸汽列車，小嘴巴中吹著氣，模擬著火車汽笛的聲響。

橘黃色的光束投進客廳，將鋪著地毯的地面染成了溫暖的明黃色，小小的孩童坐在客廳中，顯得格外悠閑自得。

「duang~」

口中模擬出碰撞的聲響，威爾昂賽汀將玩具列車用力滑出，讓它啪地撞到了牆壁上。

與此同時，在被窗帘陰影覆蓋的那面牆上，兩個人影走了出來。

「姆……」

看到眼前突兀出現的二人，「水銀之蛇」威爾昂賽汀的小肉臉立即垮了下來。

「我這幾天一直有不好的預感……」

祂嘟囔了一句，將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忽然出現的格爾曼斯帕羅和他身邊的面容美麗而，氣質溫柔而有親和力，並且帶有一抹成熟風韻的白髮少女。

她似乎顯得分外局促，站在離格爾曼有足足近兩米遠的地方，偷偷地打量著他，看起來像是對他有著某種心理陰影一般。

格爾曼輕輕一側目，她又飛快地移回了視線，面上則不受控制地覆上一層紅潤。

看到那名少女，威爾昂賽汀的小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了，祂有些驚訝地問道：

「你是……奎恩弗里？」

克萊恩摘下了禮帽，幫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奎恩回答道：

「是的，你應該聽說過她吧？」

「當然。」威爾昂賽汀的小眼睛狐疑地在二人間打轉，回答道：

「……她被稱為『最不可接近的非凡者』，這是在非凡者之間出了名的。」

「啊？」克萊恩愣了愣，忽然有些懷疑自己序列二「奇迹師」的耳朵。

「從序列4開始，她便時刻走在瘋狂與失控的邊緣，宛如一顆隨時會引燃的炸彈……而可怕的是，作為一名極其重要的大主教，她竟然能隨意行動，並且極少受約束！」

威爾昂賽汀的臉上流露出幾縷唏噓：

「隨著她層次的提高，『聖者』，『天使』，乃至最後的『天使之王』，都知道了她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物，並都下意識遠離了她……」

「……當然，她之前給到了我們很大的幫助，這也讓我印象深刻。」

祂指的是奎恩剿滅「玫瑰學派」，殺死「神孽」斯厄阿的事情，這對於與「玫瑰學派」敵對的「生命學派」來說，是莫大的好消息。

說到這裡，祂肉乎乎的臉上也帶上了笑容，啃著手指向克萊恩說道：

「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和你有這樣的關係。」

根本不用思考，僅僅只是看到奎恩弗里的神態，威爾昂賽汀就能確認二人之間的特殊感情。

你是怎麼俘獲一名「天使之王」的心的？

祂很想這樣問克萊恩，但是，在看到白髮少女眼中藏不住的熱烈的愛戀后，威爾忽然覺得沒必要了。

「我……」克萊恩扶了扶禮帽，臉上難以遏制笑意地說道，「……我很愛她。」

「說什麼呢……」

一旁，奎恩的臉唰的紅了，她輕輕張嘴，眼神不住亂飄。

克萊恩說的朋友，就是這個小娃娃？

眼神飄到威爾昂賽汀的身上，奎恩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些疑問。

這副外貌，大概是兩歲半左右，這是哪個藉助普通人身體隱藏起來的「天使」嗎……

唔……肚子痛……腹部傳來一陣陣刺激，打斷了奎恩的思緒，她面色發苦地雙臂交叉，疊在了身前。

換了具序列七「吸血鬼」的軀體都受不了……唔……這究竟是我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啊……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呢？」威爾昂賽汀還是問出了那句幾乎讓二人耳朵長繭的問題：「我很期待你們的請帖。」

「再等等吧，我們現在都有緊急的事情要做。」克萊恩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想摟住奎恩，卻抱了個空。

「……」

他輕輕側目，發現奎恩面紅耳赤地躲到了一邊，眼中浮現出一抹疑惑和意義不明的笑意。

他輕笑一聲，左手招了招。

奎恩猶豫了一瞬，下意識想邁步，卻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等，等一等……再緩緩……」

她看著克萊恩的手指，臉頰忽白了一瞬，又迅速染紅，有些顫抖地回道。

威爾昂賽汀眨了眨眼，沒說什麼，而是擼起了自己的小袖子，開口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氛圍道：

「說吧，需要什麼樣的『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