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強扭的瓜不甜,但很解渴

第48章 強扭的瓜不甜,但很解渴

【狀態】:【入定】

【時間】:【十六日】

「竟然在床上躺了半月有餘。」

陸沉睜開雙眼,迅速地熟悉著七歲稚子的軀體。

幸好他每天都有按時「上線」,搬運氣血,導引內息。

加上二房派了婢女過來照顧,給自己擦洗換衣。

倒也沒有生出什麼褥瘡,更沒有散發出什麼污濁氣味。

就是天天用清水喂送丹藥,整個人顯得消瘦了,有種餓了好幾天的感覺。

「玉丫頭仍舊每日都來看望,燕平昭那小子沒怎麼見了,還有那枚烏金隕鐵也來過幾次,偷偷給我灌注真氣……這得感謝燕天都和燕明誠的努力,掛機半個月,氣血有增無減。」

陸沉點開識海幻化出的【可查看事件】,把自己的近況了解清楚。

然後。

翻身坐了起來。

按照《種玉功》的行氣路線,引導著體內的陰陽二勁。

在他的感知之中,肉身好似一座鼎爐。

催發出來的氣血如烈火,逐漸覆蓋住了四肢、軀幹。

只差最後一點,就能把整個人完全包裹住了。

「《種玉功》的第二層結鼎篇差不多快要大成。」

陸沉運功完畢,吐出一口長氣。

虛弱的感覺一掃而空。

此時。

正是深夜。

室內漆黑一片。

窗外也寂靜無聲。

聽著自己強而有力的心跳,均勻悠長的呼吸。

陸沉閉上雙眸,開始默讀《道胎種魔大法》第一層入道篇。

隨著一段、一段文字,流淌於心間。

冥冥之中,陸沉進入到了類似於頓悟的玄妙狀態。

心神徹底放空,好似有道音轟鳴,震動全身血肉筋骨。

原本記載於翠綠玉簡上,顯得無比晦澀的詞句,不斷變幻模樣。

此前,那些本尊覺得難以理解,含義艱深的複雜內容。

就像是被完全打亂,重新排列組合。

以最真實的面貌,呈現在陸沉的心中。

深刻烙印其上。

不可磨滅。

「原來如此!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天縱奇才,創出了這一門的寶典級武功!」

大約一炷香過後,陸沉脫離參悟的狀態,感慨道。

《道胎種魔大法》不愧是無上寶典,比起依靠服用劇毒丹藥,刺激血肉變化的《種玉功》,簡直要勝出數籌不止。

後者完成第一層,只是練出陰陽二勁。

把剛、柔、化三個層次,整合為一道步驟,省去許多時間。

可前者卻更為上乘。

「利用男女之間的太陰之氣,太陽之氣,互相調和,混同如一,既略過了服用百損丹的痛苦煎熬,也暗合了道家陰陽的高深玄理。」

陸沉終於明白了。

難怪羽清玄每到月圓之夜,便會召見自己渡氣雙修。

想必就是為了採補太陽之氣,反哺太陰之氣。

「照這樣看,我其實練成第一層入道篇並不難。」

「畢竟,本尊被採補了七年,太陰、太陽二氣,早已積攢充足。」

「羽清玄給出三天時間,恐怕是擔心《道胎種魔大法》的內容太過深奧,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理解參悟。」

「等於說,她在故意考校我的天賦才情。」

陸沉眸光幽深,洞若燭火。

若非有這一具他我道身,有武骨通靈的功體。

三日之內,他未必能夠勘破其中玄機,練出陰陽二氣。

畢竟,先天之體只是道心堅固,可以免除走火入魔。

對於練習武功,參悟武學,並無特別有益的優勢加成。

「本尊那邊留有三天的餘裕,暫時不必急著回去。」

陸沉已經下定決心,拜入魔教門下。

擁有武骨通靈的功體,他不信自己耗盡二十一年。

看不完、學不會那座藏法樓內的所有功法。

「不過,除了自己脫身,還得想個辦法顧得玉丫頭的周全。」

想到史書上所寫的燕閥滅門,陸沉有點犯難。

他不清楚原因,沒辦法對症下藥。

再說了,長房和二房關係不睦。

就算是自己知道始末,這個時候跑到燕天都面前提醒示警。

對方能信自己?

「暫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沉收斂雜念,他準備找個機會沖開氣血大關。

踏入武道第一境,學會的幾門武功才能更好施展。

……

……

與此同時。

內宅。

百草書屋裡。

燕天都捧著書。

似是在挑燈夜讀。

這幾天。

他已經把《種玉功》第二層結鼎篇練到大成。

只差一個契機。

就能開始第三層種魔篇的修鍊了。

「父親。」

燕明誠敲門走了進來。

「這是英雄宴的名單,我已經交了一份給二弟,過來再給您過過目。」

這位長房大公子借著江湖六大家齊聚華榮府的機會,打算操辦一場宴會。

「這種事情,你和寒沙去辦就好了,不用請示我。」

或許是最近勤於練功的關係,燕天都臉頰消瘦許多,沒有之前的溫和之感。

加之一雙眸子湛湛有神,如鷹似隼,透出凌厲的氣勢。

「雖然說父親把大權傳到我和二弟的手裡,可畢竟您才是閥主,長房眾人的主心骨。」

燕明誠微微躬身,低頭道:

「伏龍山莊的真傳嚴霜葉,大江聯的二當家裘臨川,子午劍派的長老葉鯉……這些人,都是沖著父親您的面子才願意赴宴。」

「我這種一無名望,二無實力的小輩,哪裡鎮得住場子。」

「到時候,恐怕還得父親出面,方能掌控大局。」

燕天都擰緊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幾分滿意之色:

「嗯,誠兒你辦事思慮甚密,比起寒沙要強太多。」

「看來陽平縣那幾年,確實磨鍊人。」

燕明誠保持著謙恭的態度,表現出幾分尊敬之意:

「都是父親以前教得好。我還記得小時候,跟您和玄二叔一起去山上打獵。」

「我力氣小,挽不開大弓,只能射些野兔、花鹿。」

「玄二叔收穫最為豐厚,一箭射殺了一頭七八百斤的野豬王,笑得春風滿面。」

談及往事,燕天都臉色柔和了幾分,微笑道:

「阿玄他武功稀鬆平常,射術確實了得。」

「我們幾個兄弟之中,就他最喜歡打獵,什麼春獵、秋狩,每次都不會錯過。」

燕明誠似是陷入回憶,繼續說道:

「玄二叔滿載而歸,可我那天就打到了兩隻兔子,被取笑了兩句,就耍脾氣不肯下山,吵鬧著要繼續進山。」

「耗了一會兒,正好有一頭花鹿從林間竄了出來,父親你下令其他人都不許開弓,只讓我射。」

「匆忙之下搭弓發箭,我只射中了花鹿的小腿,它猛然受驚就往山裡逃了。」

「我追趕過去,那頭花鹿跑了沒多久,突然栽倒在地,四肢抽搐。」

「父親您說,這是一頭母鹿,且有孕在身,身形遲緩,所以才被一箭射中。」

燕天都皺眉想了一會兒,方才記起確實有這回事,耐著性子道:

「過去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還記著。說起來,秋天也快到了,改天有空召集族中子弟一起去落鳳山打獵,尚武風氣不可忘。」

燕明誠點頭稱是,垂首道:

「我一時心軟,想讓父親放了那頭花鹿。」

「可您卻說,花鹿疲於奔命,已經耗盡氣力。」

「縱然放它一條生路,也站不起來。等到天色暗下,猛獸出沒,照樣要被吃掉。」

「與其落入豺狼之口,不如一箭射死,省得痛苦。」

「於是我兩手發抖,射殺了花鹿。」

「然後您又說,鹿胎是一味名葯,倘若剖腹取出,除盡殘肉,放在爐子里烤至干透,有補虛生精,治療寒症的奇效。」

「隨即遞了一把刀子過來,讓我取出還未出聲的幼鹿胚胎。」

「我記得很清楚,您當時教導我,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做人要狠,做官更是如此,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

「我在陽平縣的時候,經常想起這句話。」

燕天都微微一怔,隨後哈哈笑道:

「誠兒你已經領會三分真意了,要不然怎麼能想出剿匪平亂的這一招。」

「既逼得縣城裡的富戶豪商個個交錢,同時還拿下一筆功勞,上報朝廷,獲得封賞。」

他不認為自己教給大兒子的道理有什麼錯。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當年要是不夠狠,長房壓得過二房么?

豺狼能勝虎豹,原因就在於其兇惡狡詐。

「往事何必再翻出來講,誠兒,幾個兒子里最像我的就是你,寒沙他喜好享受,放不下權勢之心,難成大器。」

「昭兒更別提了,習武勤奮,但天資有限,而且耳根子軟,滿腦子江湖義氣,缺乏遠大志向,比起老二還有所不如。」

「你我皆有大氣運,大機緣,所以才能得到神功擇主。」

「因此,我們要懂得珍惜這份際遇,切不可辜負了。」

燕明誠用力點頭,似是銘記在心:

「明白,我必定不會讓父親的失望。」

燕天都讚許道:

「辦完這場英雄宴后,你就放下長房俗務,繼續跟我一起參悟《種玉功》。」

「為父年紀大了,精力不如以前,第二層結鼎篇還差些時日就能練成,耽擱你了。」

「不過也快了,你別心急,我倆到時候一起開啟第三層的內容。」

燕明誠眸光波動了一下,拱手道:

「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

燕天都目光如炬,懂得察言觀色。

仔細看了片刻,沒瞧出大兒子有什麼問題,揮手道:

「你且退下吧。」

燕明誠再次行禮。

轉身走出百草書屋。

明面上說放下長房俗務?

實際上是讓自己把大權交還給二弟燕寒沙!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句話,說得真好。」

燕明誠面無表情,一雙眸子暗紅如血。

……

……

翌日。

一身粉色襦裙的燕如玉,帶著一個提著醫藥箱的郎中來到外宅的偏僻院落。

「大夫,你真的會治離魂之症?可別看我年紀小,就想矇騙診金!」

小丫頭說話聲音清脆,可態度卻是極為認真。

陸沉昏迷不醒后,燕閥之中也就屬她最為著急。

為了治好所謂的「離魂之症」,燕如玉前前後後請了好幾位大夫,那點攢下來的積蓄都要用完了。

「不瞞小姐,我祖上是御醫,最擅長的就是三魂七魄離體難回的疑難雜症。」

那郎中約莫三十許,臉色顯得僵硬,語氣倒是很自信。

「這可是你說的,沒治好我不給診金!」

燕如玉心心念念出診的銀子。

「成,保管藥到病除。」

郎中拍著胸脯道。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穿過廳堂往卧房走去。

床榻上躺著一個眉清目秀的稚子,呼吸均勻,昏睡也似。

燕如玉眼眶泛紅,她每日都來,每日見到的都是同樣景象,每日都盼望著有一天真哥哥能睜眼醒過來。

「小姐,我這治病的手段密不外傳,外人在場,施展不得。」

郎中放下醫藥箱,面露難色。

「你可別趁機偷拿什麼東西!」

燕如玉兇巴巴說道。

「要是被燕閥的護院家丁發現了,腿都要打斷。」

郎中麵皮抖落幾下,訕訕笑道:

「我是大夫,又不是竊賊。」

燕如玉仍自不放心,盤問了幾句底細才肯離開卧房。

等到小丫頭一走,那郎中就大喇喇坐了下來,張口問道:

「我說小娃兒,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只見陸沉忽地掀開被褥,直接坐了起來。

他既然接管了這一具道身,自然不會再入定了。

「前輩會易容術么?一人千面,每次都有不同。」

郎中冷笑道:

「我就知道!你這小娃兒詭計多,先前在名樓昏倒過去,驚得那丫頭大聲叫喊,把你抬回了燕閥。」

「後來我幾次探訪,發現你心神若死,沒有絲毫波動,真以為得了什麼狗屁離魂之症。」

陸沉心態已經轉變過來,對於魔教不再抵觸,嘿嘿笑道:

「那前輩是怎麼察覺不對的?」

郎中自得笑道:

「我連著來了三四次,每回都是一樣,但卻有一處很古怪——你這小娃兒躺在床上半月,血肉筋骨依舊強健,沒有半點衰弱跡象!」

「武道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沒道理你昏死過去,魂魄離體,還能自行打坐練功吧!」

陸沉挑了挑眉,這位自稱是天命魔教的無名氏,心思頗為縝密啊。

換做其他人,只怕疏漏過去了。

「我今日扮成郎中過來,就是想看你個小鬼到底搞什麼名堂?如若不想拜我為師,犯不著裝死。」

郎中神色冷淡,傲然道:

「強扭的瓜不甜,似你這樣的赤色根骨確實少見,可我平生最討厭四閥中人。」

「你出身燕閥,大大惹得我不高興,收徒這件事就此作……」

陸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斷道:

「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敗。」

咚咚咚。

動作乾脆利落。

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他一邊行禮,一邊心裡想道:

「燕還真磕的頭,拜的師,關我陸沉什麼事,等我拿到了正道之法……哼哼。」

郎中驚呆了。

半個月前,你可不是這個態度!

「師尊,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但它解渴啊。」

陸沉三跪九拜之後,笑眯眯道:

「再說了,我這個瓜是心甘情願落到你手裡的,不啃兩口豈非浪費了。」

郎中撓了撓頭,遲疑道:

「你可想清楚了,入了魔教的門,這輩子也沒有回頭路了。」

陸沉誠懇道:

「我躺在床上這些天,已然大徹大悟,考慮明白。」

「天底下還有哪家門派,能有幸得到正道之法的傳承?」

「除了魔教,別無他選。」

「我燕還真此生,不問前塵,不求來世,惟願學品階最高的武功,用有限的生命追求無限的武道!」

「師尊,你就收了我吧!」

郎中不由動容,陷入深思。

他從這個七歲稚子的眼中,看到了對於武道最至誠的進取之心。

寧願冒著成為江湖公敵,武林敗類的風險,都要加入魔教。

此情此意,絕無半分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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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萬古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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