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劍橫跨千百年
嘶!
陸沉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位魔師到底做了什麼?
竟然引得這般驚人的動靜?
他駐足不動,遙遙望去。
煙塵如龍,久久不散。
原本沉寂的天命宮,霎時沸反盈天,燈火通明,映得天光大亮。
甚至有數道身影飛掠而起,腳踏虛空。
各個散發著恐怖至極的氣血波動,想必是其他幾脈的首座,飛快地落向摩天峰。
「大晚上讓不讓人睡覺了?」
陸沉在心裡小聲嘀咕。
轉身就回到寢殿。
他還有一堆書沒看完呢。
羽清玄就算把天命宮拆了。
那也不關自己的事兒。
由她去吧。
……
……
塌掉一半的摘星樓。
足以抵擋烈烈罡風的無形禁制,已然被轟得七零八落。
羽清玄憑空而立,周身百步之內,風平浪靜。
她抬頭望天,深邃的眼眸透出極為複雜的神色。
其中充斥著震驚、疑惑、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莫名其妙。
過得片刻,盡數收斂為沉靜。
宛若一口幽潭,無法窺探。
「宮主!」
雪茶小臉慘白,瑟縮著立在一方平台上。
這座耗費巨量財力、人力,請動巨子城的大匠建造而成的摘星樓。
原本高聳入雲,有若筆直天峰,顯得恢弘異常。
如今卻好像被天神揮劍斬下,硬生生削去一半。
迴廊、樓閣、屋宇,都在剎那間就全部破碎。
自高空墜落而下,捲起煙塵如龍。
「本座無礙。」
羽清玄大袖一揮,方圓百里之內,如同刀劍的凜冽罡風登時凝滯,彷彿被鎮壓住了。
「觀天星時出了一些岔子,不必擔心。」
她收回目光,凌空蹈虛,如踩長階,一步一步緩慢走下,來到被居中劈開的平台上。
「除去陸小公子,其他幾脈首座都被驚動,聚在摩天峰下,等待宮主的召見。」
雪茶斷斷續續說道。
她武功不高,不過二境層次,肉身、氣血沒有受過徹底洗鍊,自然經不起罡風摧殘。
「讓他們退下吧,本座暫時不想見人,傳完話你自去歇息,服兩顆白陽丹暖一暖身子。」
羽清玄屈指彈動,無形無質的兩縷真氣打入婢女體內,震散寒徹入骨的罡風元氣。
雪茶慘白的面色紅潤了幾分,眼中卻充滿擔憂,欲言又止。
「祖洲六域,敢說能穩壓本座一頭的絕頂之輩,不過一手之數,真正鬥起來,能穩贏而非慘勝者,一人也無。」
羽清玄從容閑適,語氣輕鬆,彷彿陳述事實一般。
「比本座年輕的,不夠強,比本座強幾分的,卻又一個個怕死無比,否則何至於過去這麼久,世間仍只有七重天,未見八重天。」
「縱然歷代祖師死而復生,本座何懼之有?你不必操心。」
「婢子告退。」
雪茶低頭垂首,斂衽行禮。
宮主之前說,要觀天星,測未來,結果弄成這樣。
當真沒什麼事么?
懷著忐忑之心,雪茶下了摘星樓。
只留下羽清玄一人,孑然獨立。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伸出攏在袖子里的右手。
五指張開,掌心之上,赫然出現一道猙獰的裂口。
始終血流不止,無法癒合!
按理來說,以羽清玄七重天的深厚修為。
哪怕肉身粉碎,也能頃刻重新凝聚。
尋常刀劍、武功所形成的傷勢,對她來說更是無傷大雅。
可這道彷彿劍痕的猙獰裂口,卻如跗骨之蛆,不斷地消磨血肉,使之難以痊癒。
「出自《天魔秘典》的驚惶劍?二十九代祖師參悟所得的成名絕技?」
羽清玄眉頭緊蹙,充滿疑惑。
她適才觀天星,卻在冥冥之中引來一股莫測氣機。
大意之下,以掌對劍,竟然吃了幾分苦頭。
令她感到最為震驚、不解的是這一劍的來歷。
出劍之人,乃是二十九代祖師,聖君所收的唯一弟子,亦是立下天命六脈的那位宮主,曾經上過兵器譜劍者前三甲的世間絕頂。
「以祖師畫像一縷神意為引,漫天星斗為鋒,平時不顯,只待此刻!彷彿早就預料到有今日,一劍橫跨千百年……處心積慮是何緣由?」
羽清玄凝視著那道頗有些棘手的劍痕裂口,內心升起猜測:
「我那個好徒弟,他跟二十九祖師有莫大的因果?所以才會引得畫像跌落,牌位震裂?」
儘管此方天地之間,並無輪迴轉世之說。
可縱觀萬古,開出一兩朵相似的花並不奇怪。
這种放在佛門,叫做「宿慧」。
羽清玄感到好奇且不明白的,是二十九代祖師怎麼能猜到。
她會在今夜觀星,從而引得氣機相激,發出這驚天動地的一劍?
無論如何都說不通啊。
「罷了,借著這個機會領教了二十九代祖師的驚惶絕技,足矣。」
羽清玄淡淡道。
她本來很有繼續探究的興緻。
但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
四門寶典級武功。
已然耗費全部心神。
羽清玄表面風輕雲淡,實則每日都在入魔邊緣徘徊不定。
倘若有人推上一把,立刻就要墜入萬丈深淵。
再去大費周章動用命星,風險極大。
「本座總會找出你的真實面目。真是好奇啊,究竟什麼樣的來頭才能讓一千八百年前的二十九代祖師,發出這樣的一劍?」
望著驚神宮的方向,羽清玄目光深邃。
久久未動,恍如一尊雕像般。
半柱香左右,無盡虛空好似縮短,沒有任何阻隔。
坐在寢殿內挑燈看書的陸沉,迅速呈現在她的視線當中。
「絕龍山地理志?北地響馬興衰?看這些作甚?」
羽清玄露出詫異的神色,她本來只想瞧上一眼新收的徒弟有何反應,結果卻發現陸沉搜羅了一堆野史雜書。
「喜歡研究歷史?當真奇怪。」
思忖了一會兒,羽清玄毫無所得。
眸光收斂,轉身離去。
這一道劍痕裂口,她至少要耗費百日之功,才能將其抹平。
……
……
大業,鳳翔府蘭亭郡。
陸沉結束入定,睜開雙眼。
恰巧,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晨曦透過窗戶,灑進屋內。
「師尊,我已經有計策了。」
他睜開眼睛,好似胸有成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