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救助

按照和霧雨的約定，吃完飯夏晴就要把徐聞送到派出所去，晚間晚桃也嚷嚷著要跟上去，畢竟在家沒人照顧。

夏晴一行人來到就近的派出所，此時值班的只有兩名看著年紀不大的民警。

在聽夏晴說明來意，介紹徐聞的身份以後，民警們安排徐聞備案登記，接著便開始詢問起他的一些基本信息來。

「姓名？」

「徐聞。」在夏晴的協助下，徐聞用手機和民警進行溝通。

「怎麼寫的繁體字？灣灣那邊來的啊？身份證出示一下。」

徐聞歪頭，而夏晴在一旁解釋道，「我之前問過了，他身上沒有，號碼好像也不知道……」

「那過來刷下臉。」

民警讓徐聞去儀器前刷臉，徐聞看了夏晴一眼，夏晴點過頭后才乖乖跟過去，不過儀器顯示的是未查到記錄。

「是……是身份證過期的關係嗎？」夏晴還不死心。

「不可能，二代身份證過期了也會有記錄，這就是單純的黑戶。」

一名民警說道，「這個得我們管戶籍的同事才能查明白，不過他們已經下班了。」

警察詢問徐聞，「你記得自己以前住哪嗎？記不記得名字？」

徐聞點點頭，接著在夏晴的手機上寫下了【昊天谷】三個字。

「……」

這是正常人住的地方？

小A正想吐槽，結果被小B阻止，小B接著詢問徐聞道：

「再往上的區劃記得嗎？」

戴著眼鏡的民警接話道，「就是哪個省的，或者……那個地界叫什麼名字？」

徐聞想了想，接著在手機上寫道：

【乾元界】

民警們面面相覷了一眼，小A不禁調侃道，「喂喂，你住的這地方，不會都是一群神仙吧？或者都是騰雲駕霧的、御劍飛行的修仙者？」

「然後還是個宗門林立，妖獸橫行的世界，大家都是幾百歲幾千歲的老妖怪，你也是其中之一，但因為某種緣由，比如渡劫飛升失敗，差點形神俱滅而墮入凡間，但現在已經修為散盡，記憶缺失……等等各種原因，最後才出現在這裡咯？」

「……」

民警的調侃似乎觸動了徐聞的某根神經，只見他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感覺有點印象。

民警A和民警B立刻露出了經典的憋笑jpg表情，夏晚桃眨巴著大眼睛望著他們道，「警察叔叔，有這麼好笑嗎？」

「我、我們暫時還沒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所以……噗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兩人配合著完美復刻了一番經典場景，接著又咳嗽了幾聲，擺出一副十分嚴肅的表情，彼此對視了一眼。

民警A說道：「是不是要先給他做個精神鑒定？」

「先安排去救助站申請臨時救助，精神鑒定的事情明天再安排，和民政部門的人一起想辦法，你們帶他去救助站吧。」

「現在這個點，你們事業單位也還上班？」

夏霧雨皺眉道，「你們不會推脫來推脫去，然後就這樣算了，不管這傢伙吧？」

「小妹妹，你這是對我們公務員們有很深的成見啊！」

民警小A解釋道，「你看我這不是還在值班接待你嗎？民政部門雖然現在已經下班了，但是救助站還是有24小時值班人員的。」

「救助站在哪裡？」夏晴擔心晚桃已經困了，對霧雨說道，「要不，你先送小桃回去睡覺，我送徐聞去那邊。」

「不行，現在這麼晚了……你一個人過去我不放心。要不我們叫上外公——」

這時民警小B插話道，「你看這樣姑娘們，我開車送你們去救助站，安頓好他之後，再把你們送回來。」

「那……那就麻煩您了。」

「不客氣，為人民服務嘛，應該的。」

小B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按照平時這個點，晚桃應該是要揉揉眼睛睡覺了，不過她對於坐警車這件事顯得很興奮，嚷嚷著要夏晴抱著她坐在前面。

「坐吧坐吧，小妹妹，喜歡就坐在前面！但是可要系好安全帶。」

「嗯嗯，謝謝警察叔叔！」

夏晚桃笑眯眯地向民警小B道謝。

叔……叔嘛……

我才剛從警官學校畢業啊，有這麼老嗎！

小B感受到了一絲辛酸。

夏晴和夏晚桃坐前排，那等於是說夏霧雨得和徐聞一起坐在後排。

……

不太情願。

見徐聞站在車門口有些猶豫，夏霧雨沖他嚷嚷道，「趕緊進去啊，還愣著幹什麼。」

「嗯……好。」

夏霧雨在他進去之後才上車。

「大家都系好安全帶啊，好孩子們都會遵守交通規則。」

「知道了，警察叔叔！」

「啊……小妹妹，你叫我警察哥哥好不好？」

「好呀，警察叔叔！」夏晚桃笑眯眯地回答了民警小B的問題，讓他傷透了心。

夏霧雨系好安全帶，此時徐聞還在那裡折騰著扣帶，夏晴透過後視鏡看到，便對妹妹說了一句，「霧雨，徐聞不會系，你幫幫他。」

「嘖……」

這種東西不是一看就會嗎，裝什麼裝。

夏霧雨不滿地靠向徐聞那邊，「帶子給我。」

夏霧雨越過徐聞的身子幫他系好扣帶，發出咔噠一聲。

「這樣就行。」

徐聞沖著夏霧雨嘿嘿傻笑，像是在感謝她似的。

真是個麻煩精……

夏霧雨煩悶地別過頭去，然後兩人又因為姐姐把徐聞帶回去的事情出現了一些爭執。

這時民警小B搭話道，「你們把他帶回家去了嗎？以後可別做這種事，遇到問題先聯繫派出所。雖然這小孩看上去還好，但要萬一碰到精神不正常的，也太危險了。」

「我也這麼覺得，」夏霧雨和民警小B找到了共同語言，「我姐就這樣，腦子一抽就會幹傻事。」

「你們原來是姐妹呀……」

小B一邊開著車，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夏晴，不免生出一絲心動感。

在派出所待得久了，好人好事見過不多，噁心事見過不少，夏晴這樣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已經很少見了。

他輕咳了幾聲，接著便微笑道，「話雖如此，像夏小姐這麼有愛心的人，我們也是很佩服的。」

這時夏晴還在看著後視鏡里的徐聞，想著他的事，被懷裡的晚桃提醒后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回應道：

「我、我只是……舉手之勞。」

「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些情況還希望你能明白。」

小B正色道，「徐聞現在沒有查詢到身份證明，也沒能查到籍貫戶口信息。」

「既然你們連養大他的人、以前住在哪裡都不知道，在救助站目前最多只能安排臨時救助。」

「而且，如果民政部門那邊實在聯絡不到家裡人的話，我們也只能放離他了。」

「放離……是什麼意思？」夏晴嗅出一絲不妙。

「比較委婉的說法，」小B扶了扶眼鏡，接著說道，「簡單來說，就是管不了。」

「意思是……他只能繼續回到大街上當流浪漢嗎？為什麼呀……」

「其實說到底，他最大的問題是黑戶。因為戶籍解決不了，無論什麼救助都難以長久。」

「而為流浪漢辦理戶籍登記，也是需要一定條件的。」

小B耐心地解釋道，「比如說我們要搜集徐聞的生活軌跡，要有人幫忙出具生活證明……總要把他的來龍去脈查清楚。」

說著他又彷彿調侃般地提了一嘴道，「畢竟，他總不能真的是從那什麼修仙的乾元界下來的吧？」

「那……徐聞今後要怎麼辦呢？」

小B沉吟著解釋道，「如果他再小一點的話，我們也許可以送去福利院，但現在他看上去說是16歲也行，說18歲也不過分，只是說，福利院不接收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即便是在福利院生活，要是沒上高中的話，到16歲也該出去自力更生了。」

民警小B的話讓夏晴陷入了沉默。

她本以為把徐聞交給派出所的話，起碼還有個安身之所。

但從實際情況來看，根本沒那麼容易……

這時夏晴懷裡的晚桃拽了拽姐姐的衣領，「晴姐姐，要是徐聞哥哥找不到地方住的話，可以住我們家啊？」

「晚桃，大人的事小孩別插嘴。」

「霧雨姐不也是小孩子嘛！」夏晚桃鼓起了嘴巴，滿臉的不服。

「反正晴姐你自己想清楚就行，外公那邊肯定不會同意的。」

「你別擔心，我肯定不會——」

夏晴話說到一半，忽然從後視鏡里瞥見了徐聞。

他們明明都在聊著自己的事情，但這個事件的中心人物，卻只是遠遠地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給徐聞洗澡時，他背上那道巨大的傷疤，猜測起他過去的遭遇，眼眶不由泛紅。

不過很快她又晃了晃腦袋。

無論再怎麼同情徐聞的遭遇，在這件事上……

此時在懷裡的夏晚桃已經漸漸睜不開眼，吧唧著嘴攥著拳頭貼在自己的懷裡，咿呀咿呀地說著夢話，夏晴見狀便輕輕地安撫著她。

晚桃幼小的記憶里並沒有媽媽留下的太多痕迹，夏晴的懷抱對她而言與媽媽無異，她很快就安然入夢，不再吵鬧。

無論如何，首先都應對自己的家人負責。

這也是我答應過媽媽的——

警車抵達救助站后，民警小B與救助站的工作人員進行溝通，夏晴抱著晚桃，和徐聞、夏霧雨一起坐在救助站的接待大廳等候。

這裡的環境比夏晴想象中要乾淨很多，明亮的燈光，潔白的牆壁，裡面也十分寬敞，讓夏晴感覺心安了許多。

普通家庭該有的生活設備，像飲水機、電視什麼的都有，這個點了還有孩子們在救助站的小院內嬉鬧。

當然，也有不少真正意義上的無家可歸者，他們穿著破爛的單衣，扎堆坐在院子里的角落抽煙。

「徐聞你過來，到這邊做個身體檢查。」

民警小B招呼著徐聞過去，徐聞謹慎地回頭看了夏晴一眼，像是在等她表態。

「沒事的，過去吧。」

徐聞點頭，接著便走向民警所在的位置。

「他還挺聽你話的。」

夏霧雨吐槽。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夏晴嘴上附和著夏霧雨，目光卻一直盯著正在接受檢查的徐聞，這一切也被妹妹看在眼裡。

「姐。」

「嗯……怎麼了？」

「你不會看上那小流浪漢了吧？」

「哈……開什麼玩笑？」夏晴露出嫌棄的表情，「你想什麼呢！」

「我之前從來沒見你對男的這麼上心，也沒見你跟人談過戀愛。」

「他是有點想讓人照顧的感覺，而且也很可愛沒錯……但要說喜歡，就太奇怪了。」

夏晴搖頭道，「我大他快十歲好吧，那不就成老牛吃嫩草了？」

夏霧雨愉悅一笑，「你今年也才24啊……怎麼就老牛吃嫩草了？養成小鮮肉，原來你喜歡這樣的play呀。」

「反正就……哎霧雨你不要把你姐想的那麼變態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過——」

夏霧雨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反正，如果你真的對他有意思，我也肯定不會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就是了。」

「你想那麼多幹嘛，把徐聞送進救助站，咱們跟他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呀！」

「這倒也是……」夏霧雨沖夏晴笑道，「反正……我還是希望我的姐夫是一個足夠可靠的男人，能讓你獲得幸福。」

「別說這麼難為情的話啊……還早著呢……」

姐妹倆在大廳等了一小會兒，這時民警小B從救助站裡面的辦公室出來，招呼夏晴過去。

於是夏晴便將懷裡的晚桃交給霧雨照顧，小跑著走上前來。

「警察同志，出什麼事了？」

「救助站的工作人員表了態，他們拒絕接收徐聞。」民警小B面色凝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