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是夫子的記憶嗎？

就在聶錚愣神間，大師兄當即大叫：「小師弟莫要聽信這老匹夫的話，他在騙你！六師弟！快些！」

溫楚興也大叫：「不器，夫子是魔人！他是魔人！」

聶錚天資太過聰穎，電光火石間心思能夠百轉千回，這樣的人，性子自然就有些多疑。

即便經過這麼久，聶錚已經篤定了夫子想要顛覆整片大陸。

可是……就在這樣一個時刻。

聶錚竟然開始覺得整件事有些不大對勁起來。

你是大師兄，那你剛才為何要和三、四師兄一起擊殺我？

還有夫子為何要說養育了你千年？

可是……

如此重要關鍵的時刻，截然相反的兩個決定，會帶來翻天覆地的兩種結果。

怎麼抉擇？！

大師兄這時再次叫道：「如果夫子活下來，我們誰都勝不過他！」

此話一出，聶錚咬了咬牙。

準備幫六師兄一把。

一直關注聶錚的那團虛影看著聶錚開始捏起道訣，頓時長嘆一聲。

然後這團虛影不再維持人形，而是努力壓縮自己，逐漸形成一個球狀。

溫楚興在旁邊大叫：「大師兄，辦不到啊，辦不到啊……」

然而那團虛影濃縮的速度極快，根本容不得大師兄和聶錚有什麼別的反應，別直接變成一顆小小的球形。

接著……

便轟然炸開！

……

與此同時，有兩個人飛速朝這裡趕赴過來。

一人在西，一人在南。

一個陌生，一個熟悉。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然而就在距離此處大約還有幾百里的地方，他們停下了。

因為有兩個身影攔住了他們。

一個是趙涯，另一個是莫懷箏。

而來的人，一個是駕馭一柄普通長劍的二師兄。

另一個人……則是北遼王室子弟，聶錚曾經的同窗，蕭逐鹿。

兩個人雖然所處位置差著十萬八千里，但是幾乎在同一時間大喊：「快讓開！」

趙涯和莫懷箏已經可以和人進行基本交流了，可是依然沒有辦法有效的發出聲音，所以他們只是搖了搖頭。

當初制定好的計劃，便是攔住來犯之敵。

趙涯和莫懷箏幾乎同時啟動，朝著二師兄和蕭逐鹿衝去，也不用任何兵刃，揮著拳頭就朝他們砸來！

二師兄咬了咬牙，直接揮劍相迎。

巨大的碰撞聲就這樣響了起來。

而蕭逐鹿則是一邊逃跑一邊大叫：「莫莫莫師姐，是我！是我！夫子有難！快停手！」

……

但夫子那團虛影濃縮並炸開后，整片天地都是晶瑩剔透的黑。

可是黑中，又隱隱的透出光來。

明明是怨氣，可讓人沒有煩躁的感覺，比平時聶錚吞噬的元氣要圓潤柔和不知道多少倍。

聶錚忍不住想要用手去觸碰，旁邊大師兄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小心，別亂動，護住自己！」

此時此刻眾人的視線都被這甘霖一般的怨氣液珠所籠罩，根本就看不見對方。

溫楚興倒是聽話，不僅沒有觸碰，甚至想法子將這些怨氣珠液震開，不然它們碰到自己的身體。

聶錚卻來不及了。

就在觸碰到這些珠液的一剎那，頓時聶錚就被拉進了一段記憶里。

這一段記憶聶錚無比熟悉。

因為睜開眼，聶錚就看見了千穹宮。

接著，聶錚就看見一個小孩子喊著媽媽，從自己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然後這時一個女人飛快的跑了過來摟住了那個小男孩。

「快去孵化室，別來這裡。」

「為什麼？」

「這裡的氣有問題！不要噬元，千萬不要噬元，知道嗎！」

小男孩懵懂的點了點頭，然後便被推進了那個全是「棺材」的地方。

這裡聶錚在影像中見過，裡面躺滿了人類，而這些人類……都是魔人的食物。

這個小男孩似乎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先是踮起腳尖探頭看向那些裝著人的器皿，待到看清時，直接嚇得跌坐在地。

然後便慌亂的跑出了孵化室。

結果出了孵化室后，畫面更加可怖。

周圍一個接著一個原本優雅端莊無比的魔人，竟是開始發狂起來。

有的拿頭撞牆，有的撕扯自己原本的衣衫。

還有一些從內而外開始不停的外溢體內怨氣，眼、鼻、口、耳，和人類七竅流血的樣子一模一樣。

只是他們外溢的，是黑漆漆的怨氣。

這時有聲音響了起來：「警告！警告！檢測到元氣純度太高，不要噬元，檢測到元氣純度太高，不要噬元！」

正是千穹宮中，那清亮悠揚的聲音。

這個小男孩被嚇傻了，不停的一邊奔跑一邊叫：「媽媽，媽媽你在哪！」

沒有人理會他。

終於，這裡的魔人開始由內而外透出光來，直至徹底被湮滅。

在空氣中，連絲毫塵埃都沒有留下……

這時聶錚看見了一個人，正是小男孩的媽媽，他正在詢問一個人類，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是的，小男孩的媽媽是魔人，小男孩也是魔人，整個千穹宮裡魔人都遭了殃，但是他們卻在搖著一個人類的肩膀，問他發生了什麼事，請求他……請求他趕緊想想辦法。

再然後，便是整座千穹宮開始傾斜起來，聶錚都下意識產生了一種失重感，似乎是千穹宮在急速墜落。

聶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莫非這個魔人小孩，是夫子？

正在思索間，失重感逐漸消失，聶錚眼前的畫面逐漸模糊起來，待到再看清時，失重感徹底消失，就連整個千穹宮已經空空蕩蕩了。

而剩下來的人，只有那個小男孩，和孵化室里所有躺著的人類。

接著便是這個小男孩在裝人類的那個「棺材」裡面不停的鼓搗著什麼。

聶錚有些不忍看，覺得他可能是餓極了，正在進食。

然而湊近一看，發現竟然不是。

他……似乎在嘗試救醒這些人類。

聶錚好奇。

這個地方的元氣似乎出了問題，所以不能吞噬。

可如果不吞噬元氣，魔人就活不下去，那他忍得住？

似乎忍住了。

他有時候會去翻翻典籍，有時候餓極了，便會去那巨大的血液罐子中捧起來喝一口。

但是那些安心睡著的人類，他沒有動他們一根手指頭。

記憶的畫面再次變換。

這裡的人已經成功全部醒了過來，但是他們的行為舉止……十分幼稚可笑。

就彷彿剛剛出生的嬰孩，明明這些人已經是成年人的模樣了。

而這個小男孩身子雖小，似乎成為了他們的領袖，一邊翻閱著書籍教他們耕作，又翻閱書籍教他們搭棚。

衣、食、住、行，看起來好像是男孩子太孤單，在玩過家家的遊戲，可是再仔細觀察，發現男孩的臉上充滿了那種被人需要的滿足感。

記憶的畫面又一次變換。

而這一次，小男孩的模樣變了，似乎稍微長大了那麼一點點，變成了一個少年模樣。

然後在這個少年的身後，跟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無論少年走到哪裡，這個孩童都要跟到哪裡。

聶錚有些驚訝，難道這是他的兒子？

然而並不是……這只是那些人類的孩子。

那些人類把這個少年奉為神明。

因為是這個少年供他們吃穿，讓他們……

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