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上人間

第4章 天上人間

沈遇問道:「這個地方從來都如此熱鬧的么?」

南宮翎道:「並不是的。」

沈遇道:「那今日定是個很特殊的日子了?」

南宮翎道:「今日趕廟會。」

沈遇道:「趕廟會?」對何為趕廟會,沈遇不太懂。畢竟他是第一次自一個孤島之上踏足中原。南宮翎解釋道:「趕廟會呢,就是每到一年中的這個時候,人們都要到廟裡燒香祈福許願,有人求子,有人求財,有人求官,有人求平安無事。」又道:「你心底有什麼願望?」

一個人心底的願望,怎能輕易向人說出?就算沈遇心底真有著什麼願望,他又如何說得出來。所以他乾脆不說,只是不解地問道:「可是,這裡並不見香火。」

南宮翎邊朝前走,邊問道:「很奇怪是吧?這裡確實同天下間任何一處的廟會都不一樣。」

沈遇等著她說下去。

南宮翎不徐不緩地接道:「只因這裡趕廟會的人,沒一個是為著求財求平安的,而是為了尋求新奇,尋求刺激,尋求歡樂和享受。這地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歡樂谷。任何人到了這裡,只要他擁有足夠多的財富或足夠大的權力,他就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任何歡樂。」

沈遇道:「這地方真有你說的這般神奇?」

南宮翎不答反問:「沒這麼神奇,還會有這麼多人來這裡么?」

沈遇望著眼下的情景,想想南宮翎說的也並非沒有一點道理。這裡確實是人山人海,燈火如潮,徹夜歡歌。沈遇轉了話題,問道:「方才暗殺獨孤情的人,一定是個極可怕的人是吧?」

南宮翎道:「沒錯。」

沈遇道:「連你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南宮翎道:「不知道。」

連南宮翎都不知道的事,沈遇想,恐怕江湖上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南宮翎想了想,接著道:「也許是天上人間。」

天上人間?

沈遇當然也曾聽師父說過這個令江湖之上黑白兩道無不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誰要是被天上人間的殺手盯上了,簡直比被閻王爺盯上了還要可怕。這個組織的首腦宮白雲武功之莫測高深,據說已不在天音閣羅孽和劍神諸葛十三之下。沈遇的師父司馬長風在提及這三個人的時候,卻也不禁要聳然動容的。

沈遇沉吟道:「可是從暗殺獨孤情的手法來看,卻實在不像是天上人間的殺手所為。」他之所以如此認為,只因昔年天上人間的殺手殺人,用的卻是同一種手法。只是,今日的天上人間,已與往日大不同。宮白雲還是宮白雲。但天上人間的東西南北四大護法都已換了。

沈遇關於江湖人事的認知,當然多是自他師父司馬長風那裡得來。他之所以會如此想,也是只因他師父早已不在江湖中走動。而江湖風詭雲譎,時時都在變化的。

南宮翎道:「不錯,這殺人手法,確實跟十幾年前天上人間殺手的手法不同,那時天上人間確實只會用一種方式殺人。但今日的天上人間,卻是從來不用相同的方式殺人。」

這倒是沈遇不曾料到的。南宮翎大概就是自殺死獨孤情的手法的莫測上面才那樣推測的吧。

南宮翎繼續道:「如今天上人間新的四大護法,不但年輕,武功高絕,特別是南方護法顧橫,他殺人的手段,更是神鬼莫測,令人做夢都想不到。」

天上人間東西南北四大護法是這個嚴密的組織中除了宮白雲之外最核心的領導了,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非但要是最頂尖最優秀的殺手,更要武功和智謀都是一流。

沈遇道:「想來這四大護法個個都是當今江湖中最難纏的人了。」

「不錯。」南宮翎道,「我也不太確定殺死獨孤情的到底是不是天上人間的殺手,但幾十年以來,從未有人敢在此鬧事。除了天上人間,我還真想不出有誰敢在這裡殺人。」

沈遇道:「既然從未有人敢在這裡鬧事,就說明那歡樂谷主,定然也是極其難惹的人物,只不知道這歡樂谷主又是何等樣的人?」

南宮翎問道:「你想見這個人?」

沈遇點頭承認。這歡樂谷主既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物,他當然是很想要見識一下的。

南宮翎故作神秘地道:「方才你已見過。」

「哦?」沈遇在想方才見過的每一個曾引起他的注意的人,只是實在想不出哪一個是這歡樂穀穀主。

南宮翎笑道:「想不到是吧?」

沈遇承認:「想不到。」

南宮翎的笑更神秘了:「我就知道你想不到的。」

沈遇眼睛一亮,問道:「莫非竟是那曼殊菲兒不成?」

南宮翎道:「你覺得她不像?」

沈遇道:「實在很不像。」

南宮翎道:「那只是因為你並不了解她。」

沈遇道:「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南宮翎道:「一個讓人防不勝防的人,江湖中人都只知道她舞跳得好,令人銷魂,卻恐怕根本沒有人知道,她殺起人來比跳舞還要容易。」

沈遇道:「但你卻知道。」

南宮翎道:「我已說過,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就沒有我不能夠知道的。」

沈遇感慨道:「一個女人掌管這麼大一個地方,想來一定很不容易。」

南宮翎道:「這你又錯了。女人的辦法,無論什麼時候,總比男人的還多。」

沈遇道:「這世上好像竟沒有你不知道的事。」

這回南宮翎只是笑。這話她聽起來很受用。兩人不覺已走過了七八個石窟。

沈遇問道:「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南宮翎道:「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先去酒樓,當然是先去吃飯、喝酒。」說起吃飯喝酒,沈遇才忽然覺得肚子實在是有些餓了。他真的很想好好地吃一頓飯、喝一頓酒。酒是好東西。醉酒更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它能夠使人暫時忘記心中的煩憂和痛苦,以及那些一個人不願意記起的事。

所謂的酒樓,其實還是另一個石窟。裡面已坐滿了各樣的人,他們看起來吃得很歡快,喝得很歡快,談得也很歡快。沈遇和南宮翎在最角落的一張大理石桌上坐下來。這是目前唯一一張還空著的桌子。他們剛一走進來,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只因南宮翎實在太漂亮了。

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無論走到哪裡,總難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的。他們坐下來,附近桌子上幾雙賊溜溜的眼睛貪饞地盯著南宮翎在看。南宮翎心底恨得牙痒痒,卻看都沒去多看這些人一眼。當然,倘若這裡不是歡樂谷,這些人的眼睛,肯定早被她挖出來了。

酒菜很快端了上來。最惹人饞的自然要數那一隻香噴噴的叫花雞。色、香、味簡直都無可挑剔。

南宮翎倒滿兩碗酒,放下酒罈子道:「這裡不但姑娘的舞跳得最好,就是這叫花雞,也是天下最美味的叫花雞,這裡的燒刀子當然也是天底下最烈的酒。來,沈兄,我敬你。」

滿滿的一碗酒,她竟能夠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喝下去。她真是喝得豪爽。三碗酒喝下去,沈遇已啃完一隻香脆肥大的雞腿,而南宮翎只不過連一隻雞翅都沒吃完,卻說自己已吃飽了。

一桌子的菜,很多動都還沒動過。

南宮翎又端起了酒碗來,興味十足地道:「沈兄,我再敬你。」

沈遇不勝酒力,已有些暈了。但他還是勉為其難地端起酒碗。

放下了酒碗,沈遇才忽然又問道:「這裡吃飯喝酒,是不是得花許多錢?」他忽然想起自己已接近囊空如洗。

南宮翎笑道:「沈兄但管放心地吃,放心地喝,這一頓,我請你。」

沈遇窘迫一笑,為難地道:「這哪裡好意思……」

南宮翎豪爽笑道:「咱們都是江湖兒女,沈兄就莫再見外……」

沈遇不再堅持。事實上,就算他在固執,身上所剩的錢,也絕不夠給這一頓飯錢了。又喝下一碗酒,南宮翎才問道:「沈兄,你難道真相信司馬寒江的話,當真相信第十三劍真的不存在?」

沈遇想都不想就道:「我當然相信。」

他之所以會如此肯定,只因他知道,真正驕傲的人,絕不會說謊。

司馬寒江是和他自己一樣驕傲的人。

再說,他也不在乎司馬寒江的第十三劍存在與否。因為他已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司馬寒江的劍法,絕不是殺死他師父的劍法。

這就已經足夠。他就算要追究第十三劍是不是真的存在,那也是要追究諸葛十三的劍……

沈遇問道:「難道你不信?」

南宮翎也是想都不想就道:「我當然不相信。」

而她之所以如此肯定,只因她雖對司馬寒江和他的劍從來不感興趣,但在諸葛十三和他的十三劍上面,她已花了不下一年的時間。

她既然堅信,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雖然諸葛十三的第十三劍是怎樣的一劍她不曾見過,甚至連諸葛十三這個人她都還未見過,但她堅信,第十三劍一定是存在的。

而此時沈遇是更加的不勝酒力了。他望南宮翎的時候,非但已經醉眼朦朧,更有幾分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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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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