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怕
聽到一聲大叫的夏依急急忙忙跑進廚房,見蕭亦風抱臂不停猛搓著,再看牆面瓷磚上爬著一隻南方常見的大蟲子。
她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動了,彎腰拿起拖鞋,啪地一聲解決。
蕭亦風無法剋制住對蟲類的恐懼,小時候住的老房子周邊環境不好,經歷過的事情現在都沒法仔細回憶,只知道自己從懂事起已經怕了這些東西,在大學狗窩一樣的男生宿舍里他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害怕,遇到了就讓室友去處理。
可在女孩面前他也不想像個慫貨,那聲大喊是身體本能抗拒,自己還是努力想著有沒有什麼武器能解決掉這個天敵。
沒料到夏依速度比他快太多了,手起刀落,乾脆利落。
他睜大眼看夏依抽了兩張廚房用紙,嫻熟地包裹住蟲子屍體走出廚房,隨後傳來馬桶沖水聲。
夏依走回來后,用厚紙巾沾了水和洗潔精擦乾淨灶台上的殘餘。
蕭亦風顧不上丟臉,撓著還在發癢的脖子問夏依:「乖寶,你不怕蟑螂啊?」
夏依頓了頓,把紙巾丟進垃圾桶,開了水龍頭洗手,「我以前也怕的。」
「那為什麼現在不怕了?」蕭亦風也湊過去洗手,沒想夏依下一句話讓他僵了身體。
「因為媽媽她比我還害怕,家裡只剩我和她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不怕才行。」
流水冰涼,但是女孩的話語更清冷。
蕭亦風關掉水龍頭,殘餘水滴從水龍頭墜落到不鏽鋼水槽里。
啪嗒一聲。
很快又有一聲。
那是女孩眼淚的開關被打開了。
夏依用還沒擦乾的手背去堵住從眼角滑落的淚珠,喃喃道:「奇怪了……剛剛在船上都沒哭,現在哭個什麼勁啊……」
眼淚掉進水槽里,和自來水混合交融,慢慢無聲地滑向下水道口。
蕭亦風把哭到發顫的小姑娘抱到流理台上,一下下掃著背低聲哄著:「我們不忍了,想哭就哭,好不好?」
夏依眼裡還掉著淚,她仰起臉主動去吻蕭亦風,有些笨拙,有點急切。
蕭亦風依著她,直到察覺少女的這個吻變了意味。
被青澀胡亂的挑逗惹得冒火的蕭亦風問她:「夏依,面還吃不吃了?」
「晚點、晚點再吃……我……蕭亦風,我想……」
女孩哭得上了頭,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她覺得得有另外一件事情來阻止她,阻止她回想過去那些和母親幾乎談得上是相依為命的日子。
蕭亦風見不得夏依的眼淚,嘆了聲氣,抱起她大步往卧室走。
依你,依你,都依你……
蕭亦風想她又哭又發泄一通應該也渴了,起身去廚房倒水,再回來時夏依已經沉沉睡去。
他弄濕了毛巾幫她擦哭得鼻涕都冒了泡的臉,又簡單幫她擦了擦身上的汗,拽過被子把她牢牢包裹住。
他隨便沖了個澡,走回廚房看了下剛拆了包裝的面和雞蛋,撓了撓頭。
回床上躺在夏依身邊,他摸出手機給李馳又發了信息,說他今晚不去了,餐廳的名額給李馳和老婆去吃吧。
李馳問他怎麼回事,蕭亦風把夏依眼角處殘存的濕潤拭去,回李馳,「今晚我要在家煮麵給人吃。」
*
夏依把臉湊近碗邊,用蒸騰升起的白霧烘自己哭成小核桃的眼。
蕭亦風眉毛皺著,可嘴角卻翹起,覺得用面當蒸臉器用的夏依怎麼看怎麼可愛。
「你怎麼不叫醒我啊?天都黑了。」夏依一邊燙著眼皮,一邊聞著碗里的面香,肚子已經打起鼓。
「你睡得跟只小豬崽一樣,哪敢叫醒你啊?而且我也睡著了,沒比你早多少起床的。」
蕭亦風往浴室走,開水龍頭調到水溫最燙,取了條毛巾浸滿熱水,擰得九成干。
他走回餐廳把熱毛巾遞給夏依,「用這個吧,哪有人用速食麵燙眼皮的?」
接過時毛巾還燙著手,夏依攤涼了一些再往眼皮上敷,眼睛被溫暖浸浴著,聲音也燙得柔軟:「醒了就不會錯過預約好的日料了嘛……」
蕭亦風拉開凳子坐下,筷子攪了幾下碗里的面,兩片煎得微焦的午餐肉沉進湯里,「我可太傷心了,你為了日料放棄了我的面。」
「不不,面是最好吃的,尤其是蕭老師親手煮的。」夏依左手依然拿著毛巾捂眼睛,右手拎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面放進嘴裡,發出歌頌祖國級別的演講式讚歎:「啊,真好吃啊。」
蕭亦風啞然失笑,把煎得不漂亮但至少不焦黑的煎蛋夾起蓋到夏依的面上方,「再吃一個,給兩隻小眼睛補補蛋白質。」
兩人自早餐的腸粉后都沒再吃過東西,中間還進行了一場激烈運動,到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兩大碗面一下子就見了底。
蕭亦風把碗筷收走,夏依連了藍牙音響放起歌,依然是八九年代懷舊老歌,歌曲里每個角落都帶著年代感。
她從客房裡拿出筆電準備完成今日份工作。
電腦是蕭亦風閑置沒在用的,這樣就不用她每次過來都扛自己的電腦出門,資料互傳同步就行。
蕭亦風從廚房探出頭問:「夏依,我能喝酒嗎?」
「可以啊,你想喝就喝呀。」
「哦,那你喝茶嗎?」
「嗯嗯,還是茉莉花茶就好,謝謝。」
蕭亦風拿著一瓶科羅娜和一隻馬克杯走到沙發邊,冒水珠的清涼啤酒和飄熱氣的滾燙香茶擱在茶几上,距離很近。
他在夏依身邊坐下,湊過去瞧她今天寫什麼「小日記」。
夏依的微博和公眾號他都關注了,第一次看到她微博有十萬多粉絲時蕭亦風還震驚了一下。
微博主要內容基本都是讀書筆記,蕭亦風看不懂,公眾號的內容則以個人生活散記為主,這個蕭亦風能看明白,花了兩天時間把上面的文章都讀了。
「今天要寫什麼內容?」蕭亦風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女孩的長發。
夏依把手腕舉到他面前,「你聞聞,還香嗎?」
嗅了嗅,清晨在車上的味道還有一絲殘留,蕭亦風點頭,「還有一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