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需要一個墓室埋葬自己

火焰亮起。

黑暗與光芒。

陰森的實驗室陳設與年輕的少女和孩子。

地面的積水，倒影著極細微的動靜在深淵般的死寂中移行。

這一切，都營造出一種尼奧所欣賞的儀式氛圍。

神秘而詭異。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拈著衣角，被領到一張舊沙發上坐下。他掃視著周圍的玻璃瓶，興緻勃勃地在腦子裡計數，這兒出現了多少種珍惜的被魔法部明令禁止捕獵的神奇動物。

但這些還不是最亮眼的，穿插在其中偶爾出現的人型材料更讓德拉科欣賞。

「我可真喜歡這兒，斯萊特林的休息室比起這裡都差一截。」

太酷了。

他是個擁有黑暗美學及克蘇魯風藝術嗜好的好孩子。

這也是巫師該有的認知觀念。

「它們和你無關，今晚我們的主要事情是這個.....」納吉尼將一本書拍在桌子上——《魔咒入門》。

.......

「你揮舞魔杖的時候手要這樣，這樣....念咒要清晰，羽加迪...姆勒維奧薩...瞧，成功了。」

德拉科假裝很自信地給納吉尼做講解，其實都是在照搬課本上的描述，他一點自己的理解都沒帶進去，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說錯了什麼導致地面上出現了一頭牛，而是納吉尼會把手套摘下來，因為他能明顯感覺到，這位小姐越來越沒耐心了，哪怕她終於成功了，臉頰上的皮膚都還在朝上扯，眼睛一眨不眨，她盯著那根飄著的羽毛說道：

「是啊，花了一個小時，終於學會了一個漂浮咒，德拉科，你花了多久？」

德拉科支支吾吾地：「我還沒學會......」

「真的...等等，那你還教我這個魔咒？」

納吉尼眯起眼，瞳孔似乎有成為豎裝的趨勢，這不是惱羞的那種怒，就是冷冰冰的怒，她明白過來，自己放下姿態請求德拉科教自己魔咒，對方竟然懷著為難自己的心思。

「可...你不是學會了嗎!」

德拉科理直氣壯起來，他覺得自己沒錯，可惜，他錯了。

納西莎死死地盯著德拉科，然而只幾秒鐘，就突然沮喪起來，「尼奧學習任何新的魔咒，都只是揮舞幾次魔杖，有時候連咒語都不念.....」

「這不可能，你說了，他每天要看書，做實驗，改良魔法，哪還有精力和時間學習新的東西.....」

「你不知道嗎?」

「哦，是啊，對的.....他幾乎不睡覺。」

沮喪的人變成了兩個，空氣里一時間沉悶起來。

「我有時候會懷疑，尼奧還是不是人......」

「可能是陰屍，或者吸血鬼里的奇型種，不然他早該猝死了，我有一次試過一晚上不睡覺，第二條在餐桌上差點把刀叉拿反了......可尼奧表現得像是個冷冰冰的傀儡，總是一板一眼地，他腦子裡裝了齒輪嗎？」

德拉科年紀小，所以說話冒冒失失的，倒不是素質低，好吧，他素質就是低。

家教使然。

阿茲卡班的食死徒們很多在私下裡談論，盧修斯·馬爾福之所以如今總是表現得風度翩翩，全是因為年輕時候毒舌過甚，繼承家族后才強行矯正自己。

「我聽到，你們在談論我？」

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黑暗裡傳來。

「都是他，是他，德拉科一直在說你壞話，我都記著呢，陰屍，吸血鬼，發條！」

納吉尼像個幼稚的熊孩子般把手裡的一年級課本丟在地上，一隻手指著目瞪口呆的德拉科。

「不要胡鬧了。」

尼奧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他的打扮十分滑稽，和德拉科差不多的身高，卻穿了一件高立領的黑色燕尾服，兩條三角狀的下擺托在尖頭皮靴的鞋釘上，一個紅色的小領結遮住脖子，像極了個16世紀的吸血鬼伯爵....

我難道猜對了？

腦袋空空的德拉科還有胡思亂想的餘地，他不是盧修斯·馬爾福，不曉得納吉尼眼中的尼奧是什麼形象，甚至他天真地以為，尼奧就是個有本事的教授。

「你們在學習魔法？」

尼奧沒有發火，他自己知道自己一貫的行為，遭受什麼樣的詆毀都是恰如其分，所以，因為誠實而懲罰他人，這是愚蠢的開始。

「我在教納吉尼小姐魔咒.....她已經學會了漂浮咒了！」

德拉科立刻說道，他還微微抬起下巴，表現出自己很了不起的樣子。

「好，學習，可貴的精神。」

尼奧點了點頭，表情溫和，他真的不生氣？納吉尼可是知道尼奧的小心眼，但也經歷過不少次他的大度，都是什麼情形來著？

一般是別人第一次犯錯，尼奧會不在意。

還有錯誤不觸及尼奧，他也懶得理會。

又或者.....他有什麼有趣的試驗等著他去做！

「你不躺在棺材里感受吸血鬼的沉眠，怎麼突然醒來了？」

納吉尼問道，肯定不是因為棺材太悶，尼奧是那種說要切身體驗，就一定會按照標準而常規的條件堅持去執行的人，他是個信奉精密邏輯的怪胎。

別說棺材不透氣，就是裡面灌滿處女的鮮血，尼奧都一定會一絲不苟照做。

「我得到了新的靈感，這果然是一本好書。」尼奧拍了拍手裡的書本，德拉科看到它的封面是個笑容甜膩的金髮男巫，正穿著一身耀眼的長袍，舉著魔杖.....很做作的姿勢舉著。

「洛哈特男巫是個有才能的傢伙，他的文筆棒極了，你們有空也該讀讀他的作品，不是什麼人都能把一些無聊的冒險故事說的如此生動、有啟發性，這一點上我要向他學習，他總能找到和旁人不一樣的視角，巫師界如果多幾個這樣的傢伙，文化的進步就不遠了......」

納吉尼對看書興趣不大，因為尼奧之前推介給她的書，冗長詭異的黑魔法書就不說了，尼奧自己嘗試編寫的詛咒學著作，說實話，她只能看懂標點符號。

這些都打擊了她的閱讀慾望。

「那你打算做什麼試驗，我去取試驗材料......」她明智地把話題朝下面延續，不然，尼奧一定會把手裡的那本《與吸血鬼同船旅行》丟過來，並且交待一份一千字的讀書筆記。

「白色的蠟燭，白菊花。」

「還有呢？」

「沒了，對了，方便的話，把白菊花紮成花圈。」

「嗯？」

納吉尼為如此短的材料清單困惑了。

「我發現，只是躺在棺材里並不能深刻地感受到吸血鬼們那種永生的死寂，然後，這本書里的一些觀點啟發了我.....死亡需要迷人的微笑才能對抗，它是個結果而不是過程.....我醒悟到，我過去的死亡過程不夠完整，它缺少了逝者安息的儀式，我多次提醒自己，魔法實踐要注重儀式感，竟還是忽略了這麼明顯的錯誤，所以，我得補完它，改造這間密室成.....一個墓室，它正是我需要的。」

永生是戰勝死亡的戰鬥，而死亡這一概念可不是靠魔咒就能應付的，得讓靈魂全身心參與進來，不然很可能會像霍格沃茲的那些駐留者：幽靈們雖然長存，卻往往被執念所困擾。

「念頭要通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