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桌子上的氛圍有點兒奇怪,陳燃看到譚駱迷茫又無助的臉,有點兒想幫忙。
她坐在兩人的對面,看向譚驍,隨便換了個話題,在場有誰去看過芭蕾舞。只可惜這話音剛落,陳燃就意識到她失言了,這幾天,她思緒總是放在明冉和林至白身上,下意識說出的也是關於林只白和明冉的。
好在除了胡塗,沒有人不知道她的用意。
「你喜歡?」沒想到譚驍接上了她的話。
「了解過一段時間。」陳燃鬆了口氣,沒回答喜歡不喜歡,她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倒了杯水,她視線盯著遠處的路燈,燈光昏黃,透過玻璃隱約暈出一圈小光暈,繼續,「聽說明晚有一場演出,女主演很是.....出色,還是中國人,原本我還想去看,沒想到一查,演出的票都售空了,還怪遺憾。」
譚驍直視她的眼睛,問:「還想去嗎?」
陳燃愣了愣,一時間沒明白他什麼意思:「想去啊。」
......不過,票都沒了,想不想還有用嗎?
手機又震動了下,早前的信息陳燃沒回,過了這麼一會兒,林至白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林至白:後天回去,還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帶給你。】
若是之前,林至白這樣關切地給問她,她一定要羅列一大堆的清單給她。她受慣了林至白的寵愛,也從未覺得這是一份負擔。可不知道為什麼,就在此時,陳燃忽然覺得這句話好似千斤沉重,壓得她喘也喘不過氣來。
芭蕾舞劇的話題沒再繼續,譚駱對這個不感興趣,之後的話題大多是他和胡塗在講,她半聽半不聽,偶爾低頭看眼手機上的信息。
林至白的信息,她還沒有回復。
膽子真是大了,陳燃忍不住想,不知道林至白又會怎麼覺得呢?覺得她想要分手?還是......她只是在恃寵而驕?
陳燃低頭,莫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的笑聲正配合譚駱誇張的講述,胡塗他們都沒注意,只有譚驍掃了過去。這一晚上,她都心不在焉,雖說她沒有講,但他也知曉,陳燃想去看芭蕾舞的演出的。
他對這些沒興趣,也不知道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沒拆穿她,譚驍若有所思,用手指輕輕敲擊了兩下桌沿,看向窗外。
有燈火輝煌,還有她的倒影。
....
當天晚上,陳燃收到了譚駱的消息,問她想不想去環球影城轉一轉。
陳燃還沒有回復,那邊兒的消息就一重接了一重。譚駱說他在洛杉磯沒有朋友,雖說譚驍是他哥哥,但事多人又忙,從來都不陪他,他來了好幾天,每天都是一個人。
對方比她小,年輕又陽光,精力充沛,來到陌生的城市還沒人陪,陳燃想到了他在飯桌上鼓起的臉頰,確實可憐,可明天就是明冉的演出,就算她對譚駱的印象不錯也只能委婉拒絕。
譚駱雖然失落卻也無可奈何。
陳燃和胡塗回到家,因為明天還有事兒,胡塗隨手把包一丟,卸了個妝就睡了,獨留陳燃一個人在客廳。
這會兒她沒睡意,晚餐的份量又不多,肚子確實餓了。好在胡塗平日里喜歡囤積零食,冰箱里東西雜七雜八塞了不少,陳燃隨手拿了桶冰激凌,又找了兩包薯片,盤腿坐在沙發上,重新打開了微信。
除了譚駱的消息,頁面的第一條是譚驍的消息,大概是這會兒到家,譚驍才通過陳燃的好友申請。
聽胡塗的意思,陳燃都能想到譚驍平日里發什麼,香車美女派對狂歡,可頁面載入不久,陳燃發現她錯了,譚驍的朋友圈半年可見,可內容卻是不多,只有一條。
是一條是幾天前,內容是沒頭沒腦的逗號。
兩個人的共同好友不多,只能看到胡塗和譚駱的點贊。
陳燃想起晚餐到底是譚驍結了賬,回家的途中,胡塗就說了緣由,她說前兩年有個校友會,她意外加到了譚驍的微信,只不過兩個人從不在同一個圈子,她上不去,譚驍下不來,一年到頭,兩個人最多的聯繫是胡塗給譚驍的朋友的朋友圈點個贊。
除了一次例外,譚驍主動給她點了贊,不過沒有任何其他反應。
胡塗說就算她們並不相熟,偶然的見面,譚驍從未讓他們付過款,出去的玩樂全都是他一個人開支。
........像個冤大頭。
明面上付錢是面子,但私下裡又是另一回事,就算譚驍有這個習慣,出手闊綽,但多年的家教和習慣讓陳燃不喜歡這樣,她不想白拿別人的。
她決定跟他說第一句話,不過是以轉賬的方式,她把晚飯的錢全部轉了過去。
可是陳燃沒想到,一包薯片都吃完,她等了半天,等來的不是收賬的記錄,而是一個符號。
【flame:?】
陳燃進一步解釋:【這個是今晚的晚餐,你結了賬,現在轉給你。】
【flame:不用。】
陳燃還以為譚驍是介意他們是拼桌,進一步解釋:【沒關係,本來之前就是你幫了我,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這次就當作我補上你的飯。】
陳燃覺得這個借口非常合適,沒想到譚驍對這個並不買賬:【不用。】
兩包薯片吃完,陳燃再次轉賬,關手機,準備去睡覺,畢竟明天還有場大仗要打。
.....
演出的票難求,胡塗到底也沒有聯繫到人,陳燃本就預料到,也不妨礙。反正演出最後,演員們總是從劇場的後門離開,那時後門也會聚集些許痴迷的粉絲,他們留下送花,又或者索要簽名,陳燃可以混入其中。
胡塗半趴在床上,雙手撐著臉,給陳燃從柜子里點衣服:「你穿雙高跟鞋,氣場不能輸,等林至白這個渣男出來,還能一腳踩過去,讓他知道什麼叫疼,什麼叫苦。」
陳燃提了下邊上的細高跟,她工作頭兩個月還穿過小高跟,只是林至白看她不自在,告訴她可以隨意,接下來的時間她也全穿些輕便自在的鞋,早就忘了高跟鞋是什麼感覺。
「還有衣服,就是不進場,面總是要見的。」
胡塗給陳燃挑了兩套大方又簡便的衣服,打人也好,打完人逃跑也好,都方便得緊。
陳燃無奈笑了笑,就憑這一雙細高跟,她逃跑的幾率就不大了。
離演出開場還有一段時間,既然確定進不了場,陳燃只是換好衣服,坐在客廳先吃點兒東西,她回復了林至白的消息,這會兒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兩句,她倒是開始好奇,一會兒林至白忽然見到她出現在面前又會是什麼感覺。
左上角忽地多了一條消息,陳燃故意沒回林至白,退了出去。
紅色的提醒,神秘又危險,他的頭像是一座火山,半是通紅的火海,半是黑暗的天際,是譚驍。
除了再一次拒絕她,說一次不用。
【flame:芭蕾舞劇,去嗎?】
因為會進劇場,陳燃重新換了套衣服,下樓,按照微信發來的車牌找到停靠點。譚驍的車型很大,黑色的,車頂方正,內部容量又寬闊。
陳燃跨上車,心裡止不住地好奇,早就賣光了的票,這樣短的時間,陳燃都不知道他從哪兒買來的,還是兩張,就算是為了她這個朋友也未免太大方了些,何況她還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稱之為朋友。
譚驍摁開車門,等她關門,手扶在車盤,看向她,陳燃的個子高,興許是車座太大,整個人倒顯得嬌小,暗紅色的禮裙,單配了顆小巧的珍珠項鏈,烏黑的捲髮散在兩邊,更顯膚白。
「朋友先前買的,有事兒去不了,不去又太浪費了,在朋友圈到處求著人去。」他瞥開眼,先解釋起來,「正巧昨天聽你提了,我做個順水人情。」
「這樣。」陳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系好安全帶。
「走?」
陳燃:「嗯。」
好在劇院離胡塗家距離並不算太遠,譚驍對這裡的路況熟悉,一路暢通。兩個人偶爾在車廂內說幾句話,也不算尷尬。
明冉演出的地點是洛杉磯老牌的劇院,內部很大,典雅復古,一進去便跟室外繁華的街道相差,讓人心神不由一沉,靜了下來。兩人趕到時,時間正好,還能進場。
一路被牽引至二樓,陳燃和譚驍落座。
不知道譚驍的朋友到底是出了怎樣重要的事情,竟然放棄了閣間的VIP專座。
他們來的晚了些,前奏的時間已過,舞台上的燈光還暗,直至音樂重響,一束冷光打在舞台邊緣。陳燃垂眸,看到光束中的明冉,她的腳尖輕輕點起,身姿曼妙,緩步右移,一襲雪白紗紡裙,宛若皎皎銀河,周身的光線細碎又溫柔。
劇場內安靜,光影轉變,光色不再冷白,是曖昧的深紅,撫過臉頰,壓在肩頭,任她靈動,任她掙扎,演出正是進入高潮,在場眾人視線無不被她吸引,除卻兩人。
譚驍的目光不在舞台,只是聚在陳燃臉上。
她望的出神,全然不知道他在瞧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視線並不停在舞台上,只是在舞台之下,從不偏移,他的視線也隨之尋了過去,卻是落到了一人身上。
他僅是背影,落座在舞台第一排的正中央,深黑色的西服,在光影下倒也不純。
驟然,燈色全滅,四周皆黑。
他們身處閣間,卻也能聽到邊上微微的反應。
譚驍下意識側眸,沒成想撞到了黑暗中的盈盈水光,淤積在邊緣,承接了滿眶。他們誰也不曾出聲,猶如此刻忽靜的舞台,想要逃脫又愈陷愈深的情緒。
他聽見掉落,伸手,探了過去。
還沒觸碰到什麼,一顆沒涼透的淚就先砸向了他的手背,順著手骨,一點兒一點兒變冷,一點兒一點兒地滑落至腕口,與衣袖融在了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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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驍:好的,林至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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