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短暫的歡快
建奴叛明后,佔據了大半遼東,奪得了大片土地,以及治下的遼民。
於是,女真莊園經濟逐漸興盛起來,從而產生了規模較大的生產組織形式——托克索(漢譯「莊園」,朝鮮人則稱其為「農幕」)。
在莊園中勞作的奴隸,稱為阿哈。他們平時不許隨便出入,多在內部生產、服役,有時也從事規模較大的集體生產勞動。
其時,有權勢的大奴隸主佔有很多托克索,最多的達五十多所。一個托克索少則三四人,多則七、九人,故一個大奴隸主常擁有數百阿哈。
女真家主完全佔有阿哈的人身,像對待牲畜一樣,殘酷壓榨,野蠻蹂躪。阿哈還可以被任意買賣,或贈送與人,或分給子孫。
甚至於,家主虐待阿哈,百般辱罵,惡毒鞭打,甚至滅絕人性地將阿哈折磨至死,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不只是漢人會成為奴隸阿哈,也就是旗下家奴;還有女真阿哈,可稱為「包衣」。
旗下家奴當然是地位最低的,在清初的時候,哪怕是普通旗人兵丁也能擁有四五個家奴。
而且,不僅旗人可以擁有家奴,甚至有權有勢的包衣都能購買旗下家奴,進行役使。
如果只是為了吃上飯嘛,郭大靖搖了搖頭,堅決地說道:「不。」
他可能不理解陳四和等遼人的想法,因為他已經擺脫了餓死的危機。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依靠空間內的糧食和農作物,他是不會挨餓的。
可他也沒有鄙夷陳四和,對國家的忠誠,以及心中的大義,並不能消除飢餓。
而飢餓的滋味能使人瘋狂,這一點也不誇張。也只有親身經歷過的,才有真實的感受。
陳四和苦笑了一下,也沒多做分說。但凡有口吃的,誰又願意去做奴隸呢?
一路沉默,兩人翻過雪崗,在一片相對平坦的窪地停下腳步。
前面是樹林,這裡的積雪被風吹得厚薄不一,有的地方露出岩石,有的地方厚得應該能陷進去半個身子。
陳四和東瞅西望,猜測著說道:「象是野雞愛呆的地方,可這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怕是追不上啊!」
郭大靖眯起眼睛觀察了一會兒,對著陳四和做了幾個手勢,等陳四和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深一腳淺一腳地趟雪過去,站在雪地中一塊凸顯的大石頭上。
「啊,吼——」陳四和放開嗓子叫了起來,邊叫邊揮舞著手中的木棍,又蹦又跳。
有沒有野雞,誰也不知道。別人是打草驚蛇,郭大靖二人只能是亂叫驚野雞。
還別說,瞎貓碰著死耗子,還真有野雞被驚飛而起。要是就藏在雪溝里,兩人還真沒法趟著雪仔細搜尋。
撲楞,撲楞!一隻野雞從樹林下面的雪窩裡飛了出來,離地也不高,向著不遠處飛去。
郭大靖手疾眼快,從懷中掏出彈弓,抬手就是一下子。
三十來米的距離,郭大靖還是挺有把握的。要是大獵物,挨一下子不致命。可野雞,被擊中便難再飛起來。
野雞發出受傷的鳴叫,在空中撲愣著翅膀,斜斜歪歪地掉了下來。
陳四和發出一聲歡叫,也不管雪薄雪厚,連滾帶爬地追了過去。
又一隻野雞飛了起來,離郭大靖的距離遠了一些。
郭大靖哪肯放過,學著陳四和的樣子,趟著雪,打著滾,靠近了一點,就躺在雪中,拉開彈弓,射出了鋼珠。
一隻野雞能頂好幾隻烏鴉,味道更是不能比較。為了口吃的,陳四和與郭大靖也是拼了。
陳四和抓到了受傷的野雞,一把就擰斷了它的脖子。看到郭大靖又打掉了一隻,又搶著跌爬滾打地趕了過去。
不過,郭大靖搶了個先,抓住了還撲騰的野雞,向著陳四和舉了起來,滿臉高興,口中發出顯得嘶啞的哈哈笑聲,表達著心中的喜悅。
哈哈哈哈,陳四和的笑聲更大,神情更加暢快。
在雪地里打滾,抓住了味美肥嫩的野雞,這點短暫的快樂,衝散了久壓心中的陰霾。
兩個人滿身滿臉都是雪,就這麼舉著手裡的野雞,互相看著,象個孩子似的,笑得歡快,也充滿了傻氣。
…………......
太陽剛剛有點向西斜,郭大靖和陳四和便急著往回趕了。
望山跑死馬,二人跑了多遠路,自己都不知道。獵物倒是頗豐,五隻野雞,這已經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收穫了。
郭大靖開始只拿了兩隻,畢竟陳四和那邊是好幾個大男人,吃的更多一些。
但陳四和說什麼也不同意,臉紅脖子粗地和郭大靖分說,什麼誰出力多就得的多。
最後,硬塞給郭大靖三隻野雞。就這樣,陳四和還覺得不好意思。
等兩人趕回村子時,夜幕已經降臨,村子里寂靜無聲,只有幾戶破窗透出昏暗的火光,才顯得有那麼點人氣。
陳四和走到自家的屋子前,又和郭大靖說了感謝的話,兩人才就此分手。
郭大靖也回到了破屋,在屋外能聽見裡面的低語,好象是李秀姐讓小妮再暖和一會兒再出去張望。
還有象是磨刀的聲音,郭大靖不知道裡面在幹什麼。
停住腳步,郭大靖四下瞅了瞅,眼見無人,他拎出一隻野雞,眯起眼睛運用意識。
如果有人看見,定然很奇怪,覺得郭大靖犯了瘋病。只見他又是咬牙皺眉,又是閉眼默念,又把野雞貼在胸前……
好半晌,郭大靖覺得手中一輕,再定睛看時,野雞已詭異地不見蹤影,彷彿變魔術般,在自己手中消失了。
原來還可以這麼用,郭大靖的眼中閃過精光,空著的手五指慢慢握緊,缽大的拳頭讓他感覺到了身體中的另一股力量。
「我要出去等靖哥哥。」屋內傳來小妮的聲音。
郭大靖收起多加練習的念頭,用力咳了一聲,兩步到了門前,推門而入。
小妮立刻發出了歡叫,李秀姐和弟弟也露出笑容。趙青山在屋子角落,在一塊石頭上磨著東西。
光線昏暗,郭大靖沒看清是什麼。但他看到趙青山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已經不是前幾日的冷漠,而是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