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末世行（7）

塵封的記憶如蛛絲網般絲絲碎裂。

第一世的人生悲慘些，本以為第二世是幸福的，就那樣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就像在長久的黑暗中好不容易遇到了一縷陽光，可能是在黑暗的世界里生活太久了，所以對那縷陽光極度渴望。

當它突然消失時，你會醒悟原來這是個假象，那縷陽光從來沒有存在過，只不過是自己太過渴望光明而將光背後的陰影忽略，誤以為是溫暖而美好的陽光，從而產生依戀，漸漸被那美麗夢幻般的光芒給迷惑。

明明知道危險，卻還是選擇了飛蛾撲火，結果還是被那表面美麗的火焰給灼傷，直到皮膚紅腫潰爛才知道後悔當初，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這麼蠢的事情，有一次吸取教訓就夠了，絕不允許做出第二次如此愚蠢之事。

葉瑩和黃笛心情愉快地挑好了武器。

如韻走出閣樓，手上拿著一把長劍正一步步走下樓閣。

人還是那個人，衣服也還是早上見的黑色運動服，只是感覺氣勢變了，不復前一刻萬物不在眼裡的悠閑。

先前那飄渺的感覺令人生出一種她似乎停留在世界的盡頭俯看眾生表演，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的眼神，自始至終，既不熱情，也不空洞。

而現在，飄渺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稱之為殺氣的東西，殺氣里裹挾著悲傷，巨大的悲傷在空氣中蔓延擴散開來。

她巨大的悲傷因為周身的殺氣又無法讓人有足夠的理由去安慰或同情憐憫她，唯有保持距離，把空間留給她。

年輕的夫妻默默無言跟在她後面。

出了巷口，他們坐上停在路邊的貨車，見她左手握劍，右手拎著來時帶的斧頭，劍被丟進悍馬車裡。

夫妻倆瞪大眼睛看到如韻掄起斧頭砸向路邊無主的一輛日產車。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喪屍。

她要做什麼？

同時不明就裡的還有對面二樓坐在窗口無聊晃腿的男孩。

寧閃頭也不回對屋裡兩個正在休養生息的兄弟語氣興奮道：「快來看看，有個女的瘋了。」

「不瘋才不正常。」關山不感興趣繼續閉眼休息。

一小時前剛經歷一場惡戰，現在還是渾身無力，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切，你又學鍾繹這傢伙張口閉口至理名言。」寧閃不管他們，繼續興緻勃勃看樓下的瘋子砸車引來更多的喪屍。

刺耳的聲音還在不停奏響，震得耳朵發疼，想讓人不理都難。

關山跳起來跑去窗口把寧閃擠開，果然有個瘋子。

「靠。」關山看清了樓下瘋子的臉后驚呆了。

獃滯過後是難以置信，他轉頭跑回去對還在淡定看書的鐘繹說：「鍾繹，別裝逼了，你猜猜這個瘋子是誰？」

「誰？」鍾繹興趣缺缺。

「何淺微。」關山拉著鍾繹去窗口。

鍾繹剛到窗邊就看到剛才掄斧頭砸車的瘋子現在掄起斧頭砍喪屍，手法血腥至極。

她不是使用最簡便利落的砍脖子，而是先砍右肩再砍左肩，卸掉了雙肩，接著掄高斧頭從腦門直劈而下，或斜劈脖頸，屍首分離。

總之，最後總是一分為幾，污血四濺。

「嘖嘖嘖，這畫面太美不敢看，容易引起不適，雞皮片片起。」寧閃發表觀后感：「就算喪屍不知道痛也不能這樣啊，搞得好像有仇似的，喪屍也有人權，不給人家吃就算了，還不給個痛快，辣么殘忍，瘋子就是瘋子，想幹嘛幹嘛。」

「她不是何淺微吧？」關山有些不確定了。

「何淺微再瘋也不會瘋到這程度。」鍾繹贊同道。

關山再仔細看看：「可是這張臉明明就是她。」

「誰知道呢！」鍾繹也不糾結。

「你們認識她呀？」寧閃好奇。

關山點頭：「對呀，就是之前跟你說的逃婚我和鍾大佬英雄救美的那個。」

「那還不趕緊再去救一回，說不定這次就以身相許了，再晚一點骨頭都不剩啰。」寧閃表示可惜。

「你沒看到她那多猛嗎？都不用我救。」

鍾繹看著四周源源不斷湧來的喪屍客觀分析道：「這周圍的喪屍都要被她引來了，少說也有四五千。」

「那我們去……」

關山還沒說完就被寧閃打斷：「還說不想英雄救美，看把你急的。」

「畢竟我也算救過她一回了嘛！」關山摸頭嘿嘿一笑：「也不差這一回。」

「好人吶。」寧閃捧臉作崇拜狀。

「去死。」關山拍他頭，拍完去拿工具準備下場：「走。」

「不急。」鍾繹倚著窗框說。

「還不急呀，你看都來多少了，再慢真的只剩骨頭啦！」

鍾繹平靜道：「誰去誰死。」

「我都說你急啦。」寧閃拉他回來：「你沒看她都殺紅眼了嗎？你下去了，她知道你是誰嗎？鍾哥說得對，誰去誰死，給你留全屍就不錯了。」

黃笛和葉瑩此時就心急如焚，下車幫不了忙還可能成拖累，不下車也不是，急得直冒冷汗。

如韻確實殺紅了眼，瘋狂地斬殺喪屍才能抒解心中強烈的恨意，無處發泄的恨此時被無限放大，多麼恥辱的過去啊！

眼淚朦朧了視線，她看不清，也不用看清，誰靠近誰死。

「啊……」一聲怒喊，如韻開始毫無章法亂砍，並且每砍到一個就是一句似控訴似質問：「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是什麼嗎？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是什麼嗎？……」

「是全部啊！」

「是我的全部啊！」

「是超越親情和愛情的存在啊！」

「而你，卻把我當我猴子耍。」

如韻丟了斧頭捂臉蹲下痛哭。

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了，其實活著也沒什麼意思，沒有意義的人生，沒有意義的重生，她和這些行屍走肉沒什麼不同。

鍾繹在她崩潰丟斧頭的那一剎那就丟個繩鉤鉤住對面的窗檯，繩索繞手掌兩圈，抬腳踩上窗檯，沒有絲毫猶豫跳了下去，快要落地時借力腳蹬幾個喪屍頭緩衝幾下才落地。

腳一著地就抓起被丟棄的斧頭以如韻為中心開砍，每掄一次落地一個頭，有時力度和角度掌握好還連砍兩個，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

鍾繹踹飛靠近如韻的一個喪屍，轉頭沖樓上發愣的兩個人怒吼：「快下來幫忙啊，很好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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