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我很強
客廳內的座機叮鈴鈴響起,他走了過去,一手摘起話筒,還沒來得及放到耳邊就聽見了對面的河東獅吼。
「賀執遇,你那狗窩還不讓人整理了是不是?」
他削薄的唇緊抿,叫了一聲,「姐。」
賀熾夏在那頭撇了抹笑,「蘇南綉庄那一批的綉線,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她最擅長打蛇打七寸,也就是賀太太才會跟賀執遇好言相勸。
「什麼意思?」
「聽不懂啊,我讓人扣了。」
賀執遇的眉頭攏成川形,「誰讓你這麼乾的?」
「誰還能做得了我的主,當然是我自己。」
二十年前賀家遭遇巨變,賀太太傷心崩潰,家中尚有幼子,而外頭又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
當時未成年的賀熾夏挑起了重擔,經過一年魔鬼訓練后勉強撐起賀家,一路來也算是血雨腥風,才成了如今的女霸總。
「媽不是給你找了個姑娘嗎?你讓人留下來,要不然我讓你從今往後買不到一根綉線,你給我試試!」
賀執遇一口呼吸卡在了喉嚨里,目光掃至宋相念,「我不需要別人到我家來。」
「有本事你把自己狗窩弄乾凈啊!」
賀執遇兩根手指掐著眉中心,「我知道了。」
「別跟我耍什麼小心思,賀太太要再來跟我告一次狀,我就收拾你!」
那邊乾脆利索地掛斷通話。
賀執遇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宋相念走到沙發跟前,「小賀先生,我可以開始了嗎?」
賀執遇掛上座機,壓根沒有睬她的意思。
宋相念一頭鑽進了衣帽間,一個人的房間設置情況,其實就代表了他的心理狀態。
她將全部的櫥櫃門打開,賀執遇的衣服色調很單一,非黑即白,倒不用做多複雜地規整。
她拉開一個抽屜,裡面塞滿了黑色的內褲。
賀執遇坐在餐桌前,剛吃了兩口東西,陡然想起什麼似的推開了椅子,他快步往房間內走。
一腳踏進去沒看到宋相念的身影,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賀執遇走到衣帽間門口,看見宋相念站在那個抽屜跟前,她正好瞥見一抹艷色,還奇怪這色調怎麼格格不入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急促傳來。
宋相念伸手將塞在角落內的東西拿出來,她兩手拎著展開,一根大象的鼻子就差跳到她臉上。
她仔細一看,這就是條內褲,只不過前面做了條立體的象鼻子,橘紅色的布料上還寫著『我很強』三個字。
賀執遇一把將內褲搶過去,他將象鼻子捏在掌心內,捏得它再也不能亂跳亂動。
他將手背到身後,「你亂翻什麼?」
「我沒亂翻,它就在抽屜里。」
賀執遇的表情很怪異,眼底藏了些惱怒,一張俊臉上陰雲密布的。「這不是我的東西。」
「噢。」她顯然不信啊,這麼大的屋子裡不就住著他一個人嗎?
賀執遇沒什麼好解釋的,可她看到宋相念挽著嘴角在笑。
他這就不樂意了,「你笑什麼?」
笑話他是不是?
「對人笑是基本的禮貌嘛。」
賀執遇真的很煩賀熾夏,覺得她就是一個大魔頭。
賀熾夏看這弟弟的性子太沉悶,怕他越陷越深,時不時就給他個驚喜。
今天是惡趣味的內褲,明天是裱著三點式的蛋糕,派送人員一度以為這獨居的帥哥是個變態。
他走到門口,將那玩意丟進了垃圾桶內。
他扭頭望向宋相念,他就沒見過這麼愛笑的人。興許宋相念就長了一雙笑眼吧,賀執遇禁不住想,這樣的人是不是生活得很幸福?
至少,她肯定有愛她的父母。
宋相念一直忙到中午時分才出來,衣帽間才收拾出一塊地兒。
賀執遇一頓三餐有人送,這會坐在餐桌前正在吃飯。
他看宋相念就跟個透明人似的。
「小賀先生,我去樓下吃個飯再過來。」
他充耳不聞,宋相念走過去幾步,「你可別再把我關門外了,我就是個拿工資的,別為難我了。」
她最後幾個字說得很輕,語調軟而不膩。
賀執遇眼帘都沒有抬一下。
宋相念下樓,她走了很遠一段路才找到一家便利店,她選了一份最便宜的便當去付款。「麻煩幫我加熱,謝謝。」
賀執遇吃過中飯後進了趟衣帽間,一格櫥櫃已經被收拾出來,白色的襯衣疊得跟一塊塊豆腐乾似的。
賀執遇怔怔看著,伸手在上面摸了下。
宋相念回來時,沒看到賀執遇的身影,可等她一腳踏進衣帽間,只見整個屋子內亂糟糟的,整理過的那些衣服全被拖拽了出來,交疊成凌亂的一堆。
宋相念跑到外面,「小賀先生!」
賀執遇在工作室內聽到了她的聲音,他正在畫著線稿,嘴角不由勾翹起來。
他很快聽到宋相念在門板上扣了兩下,「小賀先生,你在裡面嗎?」
「不許進來。」
那姑娘真聽了話沒進門,外面似乎沒了動靜,不知道她是不是跑了。
賀執遇筆尖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他回到房間,卻聽到衣帽間內有動靜聲。
他放輕腳步過去,宋相念不光沒走,還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在繼續整理。
賀執遇大步上前,將她新疊放好的一堆衣服拉出來,宋相念來不及阻止,一件件襯衣已經被他抖落開,隨手塞進了櫥櫃內。
「你不喜歡整整齊齊的嗎?」
「是,我很討厭。」
宋相念試探著說道,「我看你有好多白色的襯衫,都是帶著吊牌的,你既然喜歡,為什麼要隨意亂丟呢?」
賀執遇稜角分明的面容上拂開一抹森寒,這男人長得極其好看,可骨子裡卻刻著不近人情。
「你想留在這,可以,只要你不怕浪費時間。」
「我收了賀太太的錢,我就必須要把活干好。」
對於他的刁難,她好像並不惱怒,「賀太太跟我說了,按小時收費,小賀先生要不怕浪費錢,那我就不怕浪費時間。」
行,這姑娘挺有韌勁,挺傻挺天真。
賀執遇沒再管她,他去客廳的沙發上躺著,音響內循環播放一首老歌,宋相念循著聲音走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首歌好像很熟悉,似乎是聽過的。
她將餐桌上的剩飯剩菜收拾起來,賀執遇眯著眼睛躺在那,應該是睡著了。
除了孤獨、冷傲之外,宋相念找不到別的詞去形容他。
她偷偷地觀察著這個男人,一個心理受過重創折磨的人,他的世界近乎是全封閉的。
賀執遇許是預料到了什麼,陡然睜眼對上了宋相念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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