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王驥驁醒了,但身上的燒傷令他吃不下,睡不著,痛得徹夜難眠。過了好幾日,精神頭漸漸的萎靡下去。
王大少爺日日來問安,都被擋在門外不得見。氣得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陣摔砸,但凡能摔碎聽響兒的都摔了個遍。
王大少爺的妻妾們也都不敢觸這個霉頭,離他遠遠的。
他摔夠了東西,屋子裡實在是砸無可砸的,這才坐下來繼續生悶氣。門外一個小廝硬著頭皮進來稟道:「大少爺,鑄造坊那邊有飛鴿傳書剛到。您要不要看一看?」
王大少爺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道:「拿過來吧!」
小廝縮了縮脖子,低聲道:「刑大管家將密信已經送入老爺房中了。」
王大少爺剛熄的火騰的一下子又躥了上來,道:「你去老爺院子外面候著,見到刑大管家要他來我這裡一趟,我有話問他。」
小廝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把話給咽了回去。他見大少爺臉色十分難看,不敢多言,行了禮便要退下。
王大少爺又道:「等等,叫上幾個力氣大的護院一起過去,他要是膽敢借口推脫不來,硬綁也要給本少爺把人綁來,聽到沒有?」
小廝答應一聲,趕緊跑了。
與此同時,王驥驁忍著劇痛,召集了門下幾個門客,正在商討大事。
王驥驁讓幾個門客傳看了鑄造坊傳來的密信,然後,靜默了一會兒,給了幾個人短暫的思考時間之後,說道:「各位怎麼看?」
一人拱手一揖,答道:「大人,坊主所呈之事的確需要仔細斟酌再做定奪。連日暴雨,地下河道水位長漲得厲害,行船非常危險。這個時候,地下河改道也是常事。每年咱們都不會選這個時候出貨。若是強行出貨,可能給咱們造成巨大的無法挽回的損失。」
另一人卻打斷他,辯道:「鹿鳴先生所言差矣。聖旨已下,在年關之前,務必將所有稅銀,稅糧,所鑄造兵器全部運往京城,若是再耽擱,怕是會給大人帶來大禍事。這個時節雨水大,的確不適合出貨,但咱們以往也不是沒在雨季出過貨,只要有經驗的船工帶隊,熟悉河道變道的規律,也不會出什麼大漏子。還有一節,大人這次著急出貨,也並非只為聖旨。大人與安國公世子達成協議之後,既然與月且國有了聯盟之事,從前的帳目和庫存貨物必須處理乾淨了。以免惹來不必要的爭端。
那位安國公世子如今已經進了鑄造坊,以他的精明,時日一長,對坊中的秘密有所懷疑或是掌握了些許證據,若是以此相要挾,大人豈非被動?這批貨可是咱們的大部分身家了,絕不能授人以柄。」
王驥驁對二人的意見不置可否,轉而將目光移向一位矮矮胖胖的,一直沒有說話的第三個門客。
矮胖子揪著他那短得根根直立的鬍鬚,慢悠悠地說道:「兩位所言各有各的道理。屬下只想問大人一件事,大人是否想讓安國公世子知道地下河道運輸通道?若是想,可以藉此機會以請他熟悉河道為借口,跟隨船工運輸這批貨物。」
旁邊那人一聽這話,急了:「你說什麼?地下河運輸通道何等重要?豈能如此容易便被一個外人給摸透了?還有,你要安國公世子參與運送這批成品,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去讓他掌握咱們的產量和庫存?」
王驥驁沉聲道:「你先別插話,讓他繼續將話講完。」
矮胖子繼續揪著他的短鬍子,慢條斯理,不著急不著慌的說道:「就是要趁著雨季,地下河道改道,無法分辯之時讓他參與運送呀!一來,可以顯示咱們合作的誠意,二來,也可以保證,他沒辦法掌握真正的運輸通道呀!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大人可以將貨物分成若干個批次,只讓他專註於其中想讓他知道的那個批次即可,其餘的,可以在他走後,另行運出。這樣做,既保證了帳目不外泄,讓他吃不透咱們真正的實力,更保證了真正運輸通道的安全性和隱蔽性。
他若是運氣不夠好,死在暗流洶湧的地下河之中,那也是他命該如此,怪不得旁人了。大少爺那裡已經通過那位鄧侍郎得到了滄溟山中寶藏的地圖,有沒有他安國公世子,有沒有月且古國,也並不是很重要。
大不了咱們還跟從前一樣,以兵器或者糧草偷偷去換月且古國的戰馬便是了。」
另外兩人聽罷,不再作聲,他們也覺得人家當真是計高一酬。
王驥驁最終拍板決定,依計而行。
刑大管家被四個大漢拎小雞似的拎到大少爺院子里時,大少爺正在用膳。他指了指下座,道:「大管家這兩日來辛苦,還沒用飯吧?坐下來與本少爺一起用些飯吧!」
刑大管家氣惱的看了一眼王大少爺,但也不能就此真的與這位少主子撕破了臉,忍著氣道:「小人不敢,大少爺請慢用。若是有什麼吩咐,待大少爺用好膳再交待小人便是。」
王大少爺放下筷子,用絲絹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漬,開門見山的問道:「坊里傳來的消息怎麼寫?老爺有什麼吩咐?」
刑大管家心裡咯噔一下子,他就知道這一來准沒好事。老爺最恨的就是下人在主子之間傳話。大少爺也得罪不起,這叫他怎麼回答?說不知道,大少爺一百個不信。若說了真話,老爺要是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想了一下,刑大管家跪了下來,道:「大少爺是知道老爺脾氣的,小的真的不敢說。小的只能告訴大少爺的是,傳回來的消息真的對大少爺毫無影響。」
大少爺皮笑肉不笑的道:「嗯,你害怕老爺,這很正常。本少爺非常理解。老爺的事你不能隨便說,那麼,本少爺的事,你就能隨便說么?你個狗奴才!」
刑大管家冷汗直冒,死鴨子嘴硬,道:「大少爺實在是冤枉小的了,小的真的什麼也沒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