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書商唐姬
陶丘司馬府，張元端坐在那裡，聽著賀林的稟報。
「大人，公子英進了驛館之後，便沐浴更衣。在下已經安排了兩名甲士，只要公子英外出，他們就會貼身跟隨，同時會向大人稟報。」
張元微笑著頷首道：「你做事一向穩妥，本司馬自然放心。只不過，你以為公子英所言，是否屬實？還是，他的確是來充當齊國細作。」
賀林搖頭道：「其實大人心知，即便公子英是細作，對我陶丘影響亦不大。而如今之陶丘，最大的問題還是那位。若是他不能改變心意，陶丘絕不能久守。」
張元苦笑道：「是啊，他才是陶丘的一縣之長，但是……唉！」
「在下已經收集證據，現在已經有跡象表明，陳大夫他跟齊國孟嘗君暗中有聯繫。若是我等能人贓並獲，揭露他跟齊國串通，到時陶丘防務就完全由大人指揮，抵抗齊軍，不再話下！」
張元倒是沒有那麼樂觀，輕嘆口氣道：「哪有這麼容易，不過如若他是暗中跟孟嘗君聯絡的話，知道孟嘗君欲除之而後快的公子英就在城內，那麼……」說到這裡，張元眼中閃過一絲懾人的精光。
賀林心領神會，凝聲道：「在下這就讓縣大夫府中的人去放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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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是初秋，天氣不算太涼，但是田英還是使用熱水來沐浴。這主要是為了洗去路上的疲憊，如若用冷水，則很容易感染風寒。
沐浴完畢，換上了一套賀林派人送來的藍色衣裳。雖然不是田英最喜歡的白色，但此時也非計較這些的時候了。
疲憊感已經洗去大半，想了想，田英決定到陶丘的市集去逛逛。
陶丘的市集，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雖然隱居在宋國，但是也並非不食人間煙火，每年都要有幾次出來交換些物品，故此也來過這裡幾次。
不過，現在走在陶丘市集的路上，總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或許，是身份和所面對的東西已經不同了吧。
陶丘，又名定陶，可以說是中原東部重鎮，不僅僅是因為軍事地理，還有經濟因素。定陶就在濟水之旁，往東就是泰山，泰山之後就是廣闊的齊魯大地。往北則是黃河，渡過黃河便是河北的燕趙大地。
往南，就是天下糧倉之一的泗、淮之地，齊楚兩個大國，爭奪此處已經有近三百年。
往西，便是魏國新都大梁，定陶可稱之為魏都門戶。
故此，宋國區區一個小國，擁有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為齊、趙、魏等國所垂涎。不過，相對來說，因為幾國都想爭奪，反而形成了一種相對平衡。畢竟，哪國吞併了定陶，就可以之為跳板，進攻其他地方。
宋國擁此處，反而成了一個緩衝。宋國本身，也因為這種相對的平衡，而得以保存，不至於滅國。
但是現在，齊國獨大，天枰卻是開始有些傾斜了。
而這些，就是田英現在需要面對的問題。
定陶因為其得天獨厚的優勢，加上宋國乃是商朝遺民，而商朝遺民喜歡經營買賣，那是天下皆知的事。不然，也不會將經營買賣稱之為商業了。
故此，定陶的商業，比之睢陽還要繁盛。即便是田英見過的齊都臨淄，僅從商業上來說，都稍有不及。但臨淄有稷下學宮，乃天下學術中心，這又是定陶難以相比的。
田英不斷打量周圍的商販，心中慨嘆。天下商品雖然繁多，但是定陶這裡幾乎可以見到五成以上。從泗、淮運抵的糧食，從燕**下的馬商、毛皮商；從齊國來的鹽商、絲綢布商；從魏、韓來的武器商，加上本地的魚販、果商，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以往，田英來這裡主要是購書的。畢竟，想要立志成為列國名士英才，必須要讀書。田英父親留下的書目不少，但是三年苦讀，基本上都被讀遍了。
而若是在齊國，田英完全可以去稷下學宮求學，但是被孟嘗君逼走之後，在宋國便沒有這待遇了。
故此，只能自己購買書籍。當然，書籍可是昂貴之物，一般的小城根本不會有人出售。也只有陶丘這個四方交匯之地，才能掏到一些。
在市集中走著走著，田英不自覺地來到經常光顧的書店前。整個陶丘，也只有這裡才有書籍出售，非常難得。
「咦，子玉來了！」
說話的是一名年近三十，身穿羅衣，體態略顯豐腴，但風韻猶存的女人，他也是這個書店的主人唐姬。
當發現田英身後跟著兩名甲士之後，唐姬驚喜地說道：「咦，子玉，你終於肯為官了？」
田英跟唐姬相識也有三年多，在他第一次來這書店的時候，便已經跟唐姬相熟。雖然唐姬見田英的次數不多，但卻知道此子才華橫溢，所以一直都勸田英為官，不要埋沒才華，此時見到他身後跟著兩名甲士，自然高興了。
田英知道，唐姬是誤會了，不過這事太複雜，雖然是好友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於是避而不答，改口問道：「唐姬，今年可有什麼好書？」
唐姬杏眼一瞪，沒好氣道：「我父與先夫留下的好書，都被子玉拿去了，還來問妾？」
唐姬也是出身於大家，只不過她的運氣並不好，其父原是宋國大夫，不過很早就病逝。而其父除了唐姬之外，就沒有其他孩子了，於是家中的一切都由唐姬繼承。不僅如此，唐姬之夫，也在早幾年戰死沙場，不過其夫遺下一子，夫家的財產也就由其子繼承，由唐姬負責打理。
唐姬一個官宦人家的女子，不懂什麼手藝，加上又要照顧孩兒。故此，不願務農和女紅度日。想來想去，便將其父和其夫的藏書，做起了這書籍的買賣來。如此，日子清閑之餘，還可以指點孩子讀書。
而唐姬賣書，也有規矩，沒才沒誠意的不賣，孤本的不賣只借，而且還要收借閱費。如若發現對方有自己沒的書，則會求來抄錄，同時也會借一些對方沒有的孤本給抄錄。
知道唐姬這規矩之後，田英曾笑言，唐姬做的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不過這也證明，唐姬非常有經商頭腦。
當然，唐姬這規矩，對田英這個家中有不少藏書，又想多讀其他書籍的隱居者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了。
兩人三年來交換了不少書籍抄錄，讓雙方的書庫都增加了許多。以至於現在唐姬都笑言，自家的書都被田英給拿去了。
田英自不會拿唐姬這話當真了，聳聳肩道：「唐姬，英今日有一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