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現另一個意外
藍聖蓋起顏料盒,跟小敬子說:「我出去吃飯,一起吧。」
「好的。」
小敬子是細心的人,不像藍聖抓起手機就走,她拖拖拉拉拿了紙巾、手機、耳機、小扇子,還貼心地給沒見過面的許栩帶了個小掛件。
藍聖和小敬子出了畫室,穿過服裝批發市場,再路過幾家賣花賣魚烏龜的店,就接到了許栩。
許栩沒穿校服,又是熟悉的三件套,卡通衛衣,招牌雙馬尾,別彆扭扭的內八字,從遠處走來就是一根瘦長的黃瓜非要裝圓茄子樣,讓人恨鐵不成鋼。
其實藍聖不是什麼壯漢,自己只是個160不到的小個子,但內心始終有顆滄桑的大哥心。
許栩跺腳撒嬌,「我等你好久了,才來。」
藍聖沒眼看,要不是知道她一直是這個鬼樣子,肯定會懷疑許栩暗戀自己。但許栩絕對是個直的不得了的,不僅三天兩頭換個牆頭,還整天對著電視上的帥哥犯花痴,沒救至極。
藍聖直接揪起一個馬尾,質問:「為什麼逃課,說!你還想不想上大學了?」
許栩掰開藍聖的手指,還委屈上了,「那我也是學霸班的呀,雖然是倒數第幾名,那放在全年級,也算是中等偏上嘛。」
「那放到全市呢,全國呢,你想過沒有···」
許栩用兩個馬尾各堵住左右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嘿,你。」
算了,熊孩子也不是一天就能教育好的,這得從長計議,還有時間。
藍聖自己止住了怒火,帶許栩和小敬子去到一家蓋飯館,翻開桌面油膩膩的菜單,藍聖和小敬子隨便點了一樣。
許栩猶豫不決,看了一眼藍聖,然後把菜單遞給小敬子看,「小敬子,哪個好吃?」
「其實都差不多,我不知道,你隨便選一個吧,我怕給你選了你不喜歡,其實味道都差不多。」
小敬子說一長串,許栩一臉懵逼,求援看向藍聖,藍聖指了一個招牌,「這個。」
「好!」許栩喜滋滋跟老闆點單。
許栩就是這樣一個忘性大、很容易快樂的女生,真的是小孩子個性,不管在誰眼中,都是那個最不放心、最怕她受委屈的人。
雖然現實中她確實是那個受了最多委屈的人。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很快,只要不是情敵,馬上就能勾肩搭背。三人點的蓋飯不一樣,互相挑著吃,誰也不嫌棄誰。
許栩很快就把小敬子當成了好朋友,嘰嘰喳喳地跟她說一些班上的事兒,兩人不同班,小敬子是26班,那是個全是藝術生的班。
和小敬子認識久了,知道她是個敏感的人,她常常說些模稜兩可的話,像是隨時害怕說錯話一樣,擔心隨口的下定義傷害到別人。許栩只是簡單地問哪款好吃,小敬子就害怕個人口味誤導了許栩,導致許栩不開心。
「不好吃的東西就不吃了」這句話很簡單,但要是影響了好心情,小敬子便覺得自己是罪人。
她是個大好人,會關心對方的情緒的人。
飯桌上,大家吃得盡興,藍聖不經意地問:「許栩,我回去跟你一起上課,好不好?」
「當然好啊,你不在我好寂寞的。」許栩邊說邊拉起藍聖的手,讓藍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好好說話。」
許栩嘟嘴,「高三真的煩,老師講課速度快慘了,一節課就講一本書,誰跟得上嘛!」
她兩手一攤,腦袋像是正中敵人手榴彈的樣子,暈暈乎乎。
小敬子不解:「但你成績還可以啊。」說完弱弱低下了頭。
許栩沒看見她的小動作,十分理所當然:「是啊,也就聖哥嫌棄我,其實我真的還不錯。」邊說邊自我感覺超好地撩撥腦袋上那細軟發質、少得可憐、非要扎雙馬尾,顯得營養不良的頭髮。
藍聖撇嘴,抽出餐巾紙給小敬子,「午休時間快結束了,咱回去吧。」然後轉向許栩,「你快點回學校去,下次再逃課,我就不畫畫了,天天回學校里盯著你上課。」
兩根手指彎曲,指指自己,再指指許栩,藍聖:I』mwatchingyou。
許栩吐吐舌頭,悻悻地站起來,「誒,小敬子,你的號碼多少,下次我們一起出來玩。」
「好,我的是···」
大中午總是最熱的時候,熱氣充斥頭腦,讓人隱隱不耐煩。
直到看著許栩消失在路口,確實走的是去學校的那個方向後,藍聖和小敬子才不慌不忙地又穿過服裝市場回畫室去。
兩人並列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小敬子發出感慨:「你們真好。」
「什麼?」
小敬子笑笑,「我有點羨慕你們,我沒有這麼好的朋友。」
藍聖也笑了,她想摸摸小敬子的頭,結果發現她甚至比許栩還高。
奇怪?現在的小孩兒怎麼都長這麼高?
想摸卻摸不到,藍聖轉而摸自己腦袋,邊摸邊感慨:「小敬子,你也會有很好的朋友的,只要你被看見。你要對自己有信心,那些錯過你的人不值得你傷心,她們永遠不會知道你有多好,那是她們的損失。」
小敬子甜甜地笑,露出微微齙的牙齒,像只溫順的小白兔。
小敬子頓步,「其實剛剛問電話的時候,許栩悄悄跟我說,讓我好好安慰你一下,說你雖然看起來剛硬,其實內心軟得很。看來你試探她的話,她上心了。」
「哈哈哈,兒子沒白疼,知道擔心她爹我!」藍聖哈哈大笑,邊走邊做出大搖大擺的樣子,她以為自己在彰顯古惑仔氣質。
但嬌小可愛的外表,把一切氣質都毀了。
「噗嗤。」
落後的小敬子被逗笑,此刻在她心中,藍聖搞怪的動作像是英雄離場時的畫面,光看著就可想而知她收穫了不得了的戰利品,眼裡盛著勝利的欣喜。
可小敬子的精神世界卻有一瞬模糊,就在剛剛,她沒有說,她很希望藍聖安慰她的話變成——「我就是你朋友。」
哦,不對,以藍聖的性格,她一定會說——「喂,我不是你朋友誰是,你開什麼玩笑。」
要是她這樣說多好,小敬子的心磕碰一下,說不上具體是疼,還是癢。
整個下午時間,藍聖昏昏沉沉根本靜不下心來,她站起來走動。
在考慮了幾個小時后,她終於準備敲響了美術老師的門。
還不等敲,咔嚓,門先開了。
章老師:「什麼事?」
藍聖支支吾吾,「我能進去聊聊嗎?」
半掩著的辦公室,裡面沒有人,此時已是畫室的晚自習時間,所有同學都在畫速寫。
那邊,一個個站著,圍成一圈,互畫,他們要在規定時間拿出最滿意的十張交作業,然後被老師放在地上、牆上,一一點評。
老師們只需要用三言兩語、一根小木棍就能圈出學生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懶惰,一通直搗學生內心深處的羞恥點,而那些往日里意氣風發的藝術家們就被一一打回原形,像是遇到孫悟空的白骨精們。
章老師:「現在沒有時間,你是哪組的?作業畫好了?」
藍聖撓撓後腦勺,「還沒,我那個···」
「那還不回去畫,站在這兒幹什麼,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
最終藍聖還是沒有說出口,宛如若干個「算了」的時刻。
半夜十一點,是畫室下課的時間,她孤單地走在路上,手裡捧著速寫板,數數回家還要畫十張速寫交作業,全部弄完估計又是凌晨2點。
此刻的她,身體和精神,都精疲力竭,而又再一次燃起不想回家的心。
家對於叛逆的小孩來說,不是港灣,是另一個需要全副武裝、提防戰火的煉獄。
她邊走邊反省自己,到底是什麼阻止了自己,想來想去最終把錯怪罪在老師那句「你是哪個組的」,是它堵住了一切。
畫室60個學生,全部分成ABC組,A組就是畫得最好的二十人,BC依次。
藍聖在B組前五左右徘徊,不管怎麼努力都到不了B組最優,更到不了A組。小敬子是死心塌地刻苦類型,本來和藍聖齊頭並進,後來漸漸地超越了她。現在已經在B組最優,看苗頭過不了多久就會分到A組去。
可惡的分組,和學校一樣,人不管在哪兒,都躲不掉分門別類。
據說生物界有幾種生物是單型科單型屬單型種,這意味著它們僅憑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自己,就逼迫了社會單獨為它們劃分出一門科目,這多麼強勢又勵志啊。
藍聖:我也要當這樣的存在,即使是一頭豬,也得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豬!
「咔嚓」
藍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做出了超人飛天的姿勢,再結合剛才腦袋裡的想法,她這是又中二到哪裡去了。
發出咔嚓聲的人拿著手機走了出來,昏暗還停留在臉上,讓人看不清。他:「你剛才說誰是豬?」
藍聖被嚇了一大跳,「你是誰?」
終於,高個子男生從陰影里走出來,指著自己,「我是游遠,我以為你至少記得我的名字,原來好學生眼裡真的只有學習哦。」
這話說出一種幽怨和落寞,還有熟稔。
「你你你你!」
他是心動男士!見鬼了!
藍聖臉煞白,一臉驚恐看著男生,他居然是穿越前公司樓下的那個極品帥哥,他怎麼會在這兒,他也穿越了?
藍聖噌一下后跳一步,跟游遠保持距離,她腦袋一轉,問他:「2021年11月4日星期幾?」
游遠一秒回答:「星期四。」
淦!原來真的除了自己,還有別人穿越。難道這場穿越背後有陰謀,老天到底在想什麼?
藍聖顫顫巍巍,「你別過來,我有點害怕。」
說實話,她腿都軟了,要不是靠著牆,整個人肯定會狼狽地摺疊摔倒在地,親切地給地面貼個手機膜,還是一點兒不帶氣泡兒那種。
「你怎麼了?」
游遠跑過來,蹲下,想要靠近藍聖,但看她像個小雞崽一樣抖個不停,就沒往前。
「藍聖同學,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需要送醫院嗎?」
「送,送醫院?你不怕國家把咱倆抓回去解剖研究啊,為什麼偏偏是咱倆穿越了吶?是不是我們的心臟長歪了,五臟六腑排列順序不一樣,還是我們的血液里有撕開時間縫隙的功能····」
「你在說些什麼?」
藍聖哇一下哭出來,「不然還有什麼,為什麼是我啊?我真的不想參加高考,不想藝考,學習太累了,畫畫太累了,我想躺屍,我想當鹹魚啊!」
老天為什麼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