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承諾
只有靠著躺椅的閑人才會喜歡天空多出的星星，他們不必擔心一顆星星的升起伴隨的會是多少星星的隕滅。
尤其是那顆新星耀眼的如同月亮。
教會的崛起，從這一刻開始便無法被阻攔，當被人們發現自己虛幻的信仰不再是傳說中的故事，那麼那些傳說也就會被人們當成真實去傳播。
艾卡斯帝國
這一切來的有些猝不及防，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殺手殞命在人類的皇城之中。不過半天時間，他的老朋友瑟斯，這位公認大陸第一的名將也慘死於此。
黑色的火焰順著他的毛孔向外蒸騰，如同黑色的蛆蟲在他的身體里蠕動，歡快的蠶食著這個年邁的男人。侍衛端來了水和土壤，但卻沒有絲毫作用，他們甚至在瑟斯身上感受不到半分熱量，只有徹骨的陰寒，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瑟斯掙扎著，詭異的扭動著自己的身軀，直到最後淪為一捧黑灰…
這是艾卡斯帝國歷史上最為黑暗的一天，它的統治者只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外族的崛起與己國的凋零同時砸向那個瘦小的青年。
大殿之上連呼吸都變的謹慎起來，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出聲，那和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洛陵陽看著那些俯身將臣，沒落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他寧可這個時候有人站出來毫無緣由的大罵一通，哪怕是說自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也好，他都不會去怪罪…但是沒有人，都是怕死的，平日里如何的吹噓在此刻都是蒼白的。
要知道眼下的世界，命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哪怕是一顆人頭換一粒米這種荒唐的交易他都相信那群貧民能在一天的時間裡搬空自己的糧倉，但自己眼前活著的卻是這個世界最不該存在著的一群人。
他是一個天生的暴君，但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想要屠戮，那朵被種在心底的火焰已經燃燒的愈發熾烈，「這一次的抓捕行動結束了吧，既然傳說中的神已經現世，那他們就當是艾卡斯帝國為神明獻上的祭品，傳令下去，行刑…」
…
街道突然間熱鬧了起來，國王的指令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已經傳遍了皇城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所有人都帶著虔誠湧上街頭，這彷彿不再是一場屠殺，而是為神降臨而準備的盛宴。
青色的磚石已經被厚重的血污染成黑色，濃郁的腥臭抹在空氣里，擠不出半分純凈。
皇城八道門前，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觀眾，他們眼裡的狂熱生生將罪惡的屠戮擠到了正義的行列中去。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艾卡斯皇城中九個刑場同時行刑。
歡快的像是春節前夕的宴席，而這場宴會的中心，便是位於艾卡斯皇城中心廣場的刑台，這裡很少動用，只有那些「罪大惡極」的法師，才有資格死在這裡。
殘缺的屍首掛在絞刑架上，被斬斷的雙臂隨意的扔在牆角，鬧哄哄的蚊蠅肆無忌憚的享受著這份突如其來的大餐。
這位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殺手，此刻卻被安上了法師的名號，任人唾棄。
青年穿著寬大的黑袍，整張面孔被寬大的兜帽遮蓋的嚴實，他看著那具屍體，雙手緊握，骨節慘白。
處刑台上，那些十幾歲甚至是四五歲的孩子，眼裡是驚恐和迷茫，他們能站在令人作嘔的木樁上，只是因為他們的父輩或是家族在艾卡斯有著無比崇高的地位，這本該是榮耀，此刻卻像喜劇般惹人發笑。
台下的人群高呼著，聲浪甚至蓋過了厚重的雲層，想要把這烏黑的雲也撕出一道光來。
刀斧手獰笑著，揮舞著手中的利器，享受著那慘絕人寰的美妙聲調。
孩子么？不，在這樣一群惡魔的眼裡，這世間的一切也只會是惡魔，哪怕他們弱小到連反抗的意義都不明了，但在他們看來這隻不過是那些可怕的惡魔的完美掩飾罷了。
他們在執行著他們所謂的正義，萬一那些善於偽裝的魔鬼露出了尖牙利齒傷害到自己的孩子該怎麼辦？
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入掌心，溫潤的鮮血劃過指縫變得冰冷緩緩滴落，憤怒無法解決任何事情。看著那個對來說宛若父親般的人物，哪怕只是一具屍體卻仍舊被那些該死的刀斧手摧殘著，引起人群的陣陣叫好。
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雙眸如同一潭死水，安靜的連波瀾都盪不起分毫。
「哥哥，你為什麼不一起叫好？」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精緻的小姑娘穿著精緻利索的小禮服好奇的問著。
青年轉過有些僵硬的身子，看著那個甚至不到自己半腰的小丫頭，那是一雙很罕見的眸子，乾淨的通徹，若是摘下扔進黑市，恐怕不過一小時這世界便會再多一件絕世瑰寶。
「因為，那裡有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這樣的一雙眼睛，總會讓人不自覺的放下警惕。
小姑娘瞬間警惕起來，小臉上滿是提防之意，「那哥哥你和他們一樣是壞人么？」
青年愣了一下，旋即蒼白的臉上竟露出一絲笑容，「壞人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那…你算壞人么？」聽到這個答案，小姑娘面對這個回答有些迷茫，繼續硬著頭皮問道。
「在你面前，哥哥永遠不會是壞人。」青年俯下身子，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小丫頭的腦袋，但伸出到一半的手掌卻又生生停了下來，「但你一定會是個好人，對么？」
「一定是的！」小姑娘挺了挺腰板，臉上滿是驕傲，「父親說過，我一定會成為艾卡斯帝國最偉大的女騎士，那個時候我就可以保護艾卡斯帝國的所有人了。」
「我相信等你成為騎士的那一天，這個世界就不會這麼骯髒了。」
小姑娘離開了，哭泣聲、慘叫聲、咒罵聲、歡呼聲…這些本不該交匯的語言卻在此刻完全交織。
「最厲害的女騎士嗎。」青年看著小丫頭已經消失的身影，「那個時候，應該是艾卡斯帝國所有人最幸運的一天了。小傢伙這個作嘔的世界，乾乾淨淨的活著，遠比那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夢想難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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