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丹妙藥包治百病
羅莎扛著布幌,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她那奇異的穿著打扮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人們不時好奇地看向他,想知道這個古怪的老頭兒是幹嘛的。
而羅莎在走過了兩條街后,來到了帝都的步行街,站在一塊空地處不動了。
不一會兒,就有人忍不住好奇心走過來,詢問羅莎在幹什麼。
羅莎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也不吱聲,只是將布幌往那人面前一放。只見布幌上寫著四個大字——靈丹妙藥,包治百病。
那人恍然大悟:「您是個藥劑師?」
然而羅莎卻搖了搖頭,她眯著眼睛笑道:「非也非也,老夫並非藥劑師,而是一個普通的郎中。」
郎中?那是什麼東西?和藥劑師有什麼不一樣?那人有心再問,但是看著眼前老頭兒的樣子,卻又生怕被人看低了,便略過了這個話題:「那……郎中,你給我看看呢?」
羅莎瞥了那人一眼:「你有什麼可看的?龍精虎猛,身強體壯,若真說有毛病……也就是腎水略微虧損,少去些花柳之地,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便能恢復了。」
在羅莎和那個男人對話的時候,旁邊也有人三三兩兩地在聽,聽羅莎這麼一說后,周圍人全都鬨笑了起來——聽不懂腎水虧損,還聽不懂少去花柳之地嗎?
那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臉,也不惱怒,只是笑著搖搖頭便離開了。
羅莎並不著急,她依舊站在原地,拿著自己的布幌,等待願者上鉤。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其中不少人都盯著羅莎的布幌看過,只是真找他看病的卻並沒有,在帝都,人們更相信的還是藥劑師。
羅莎也不著急,她站到了快到夕陽西下,終於迎來了第一個病人。
那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他個子不高,背上卻還背著一個比他還小些的小女孩兒。當他看到羅莎的布幌的時候,小男孩兒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走上前來。
「老頭兒,你是藥劑師嗎?」小男孩兒沖著羅莎問道。
羅莎依舊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樣子:「我不是藥劑師,我是個郎中。」
小男孩兒搞不懂,但回頭看看背上的妹妹,他還是咬咬牙繼續說道:「……你,你能幫我看看我妹妹的病嗎?既然你不是藥劑師,那你肯定不會收很多錢吧?」
羅莎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小男孩兒說道:「萬事萬物講究緣法,放下她吧。」
小男孩兒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小女孩兒放了下來,小女孩兒雙眼緊閉,仔細看看,眼窩略顯凹陷,卻是沒有眼睛。
「我妹妹她中了毒,才會看不見的,」小男孩兒低聲說道,「藥劑師都說沒辦法,你……你有辦法嗎。」
很明顯,小男孩兒是病急亂投醫。只是……偏偏讓他遇到了羅莎。
羅莎看了看他,表面風輕雲淡,心中則暗自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
羅莎向前走了兩步,手伸進了衣袖當中,摸出了一個歪葫蘆。她對著小男孩兒說道:「翻開她的眼皮。」
小男孩兒看著眼前打扮怪異的老頭,咬了咬牙后,將小女孩兒的眼皮給翻開了,露出了一雙空洞的眼瞳。
小女孩兒不是全無知覺,她瑟縮了一下,神色驚恐。
羅莎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看著小姑娘的眼睛,對一邊的小男孩說道:「毒入骨髓,雙眼已經被腐蝕掉了,這可不是解毒就能治好的。」
小男孩的臉上剛露出絕望的表情,卻聽羅莎話鋒一轉:「不過……算你今天好運氣。」
說著,羅莎拔掉了歪葫蘆的葫蘆嘴,將葫蘆口對著小姑娘的眼睛,緩緩傾倒。
羅莎口中也念念有詞:「活死人,肉白骨,歸元納氣,世間清明。」
隨著羅莎的話語,只見從那葫蘆中流出了兩滴水珠,準確地落入了小姑娘的眼窩。
周圍此刻已經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了,他們里三層外三層,將這小塊地方堵了個水泄不通。
圍觀人群之中,突然有人驚叫到:「眼睛!眼睛!」
眾人定睛看去,卻發現那兩滴水落入小姑娘那原本空蕩蕩的眼窩當中,並沒有消失,而是凝而不散,好似多了兩粒丸子。
丸子滴溜溜旋轉,飛速擴大,不一會兒便佔據了她小女孩兒的眼眶,仔細一看,卻不是水珠,而是新生的倆眼珠子!
小姑娘也有了反應,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愣了一會兒后,猛地尖叫出聲:「哥哥!!我看見了!!我能看見了!!」
「轟」,周圍的人群一下就沸騰了,好似水滴落入油鍋,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偏偏事實就在眼前,叫人不得不信。
當然,也有人在人堆里喊道:「別是騙子吧!」
「騙個屁!這倆孩子我認識,就住那邊的貧民窟,從兩年前這女孩中了亡靈的怨毒后,就一直半死不活的,這是真治好了啊!」
「沒錯沒錯!我也住這附近!」
有不少人拍胸脯證實,更加激發了群眾的狂熱情緒,幾乎所有人都在往前擠,生怕這陌生老頭兒跑了。
「莫急莫急。」面對亂象,羅莎哈哈一笑,一揮衣袖,也不見她怎麼動作,那擠上來的人便被無形卻溫和的力量推著退後了一大截。
「老夫治病救人,只選有緣之人,今日有緣之人已經尋到,其他人,明日再來吧。」羅莎捋了下鬍鬚,聲音不大,卻能夠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明日依舊是此處,依舊是此時,諸位,有緣再見。」
說著,羅莎便將手中的布幌往地上一頓,緊接著便向人群外走去。有人不甘心,想要攔著羅莎不讓她走,更有不少人叫喊著讓羅莎停下來,然而不管是什麼樣的動作,卻怎麼都攔不住這個古怪的老頭兒。
只見老頭兒穿過人群,猶如穿過了一道分開的河流,而在他的身後,還有不少人在追隨著,希望老頭能夠回心轉意。然而在跟到街頭拐彎處時,眾人跟著老頭轉身,卻驚訝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穿著古怪的老頭已經消失不見了。
羅莎穿著自己原先的衣裳,混跡在人堆當中,聽著周圍人對剛剛那件事情的驚嘆和討論,心裏面卻是有些心疼——好好的瓊枝甘露,本來就不剩什麼了,還用來救了人。
這東西還是她幾乎耗盡了靈力才從神魂當中拿出來的,本來打算留著在關鍵時候當後手用,沒想到居然先用到了這麼個地方。
就在她搖頭嘆氣的時候,卻不期然地發現,那一對兄妹卻並不在那人堆當中,而是雙雙留在了原地。在涌動的人流當中,妹妹正怯怯地抓著哥哥的手臂,而哥哥則怔怔地看著這個方向。
驀地,那對兄妹好似回過了神來,哥哥突然跪在了地上,同樣也拉著妹妹跪了下來,兩個人鄭重地對著她離開的方向,用力地磕了好幾個頭。
羅莎看著那小子的動作,微微挑眉——好小子,也不算浪費了我的瓊枝甘露。
——
羅莎回到家中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聚眾的晚餐已經過了時候,於是羅莎便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吃了頓簡單的晚餐。
吃完了之後,她便又舉著燭台前往了艾倫公爵的藏書館。
侍衛們再一次的看到了羅莎,已經沒有第一天那樣驚恐了,侍衛長甚至熟練地喊出了昨天的那個侍女,讓她帶著羅莎去藏書館。
畢竟公爵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就和沒知道似的,一點表示都沒有。
沒有表示就是默認,作為一名優秀的下屬,需要隨時從主人的言行舉止當中讀出他的想法。侍衛長自然也就沒有阻攔羅莎的意思。
羅莎笑眯眯地對著侍衛長點頭致謝,接著便跟著侍女又一次來到了藏書館。藏書館里依舊燈火通明,幾個煉金產品發出明亮的光,羅莎看著那浩瀚的書海,心中對知識的渴求再也抑制不住。
今天的她想要看看,這個世界的鍊金術又是什麼樣的。
——
貧民窟里,被羅莎救下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正躲在一處破房子中,夜晚天涼,然而這一貧如洗的家中連一床被子都找不到,小男孩只能夠和小女孩依偎在一起取暖。
只是他們兩個今天都很高興,寒冷卻無法讓他們難過了。
「哥哥,星星,星星出來了!」妹妹通過屋頂上的破洞指著天空,臉上滿是笑意,「還有月亮!」
「哇,飛過了一隻鳥!」
「呃……好像有鳥屎掉下來了。」
哥哥失笑出聲:「那我們挪一下。」
兄妹兩個往旁邊的草垛上挪了挪,依舊通過破洞看著天空。
「哥哥,那個爺爺是藥劑師嗎?」
「不是,他說他是個……郎中?」
「什麼是郎中?」
「我也不知道。」小男孩搖搖頭,「不過,肯定是一個比藥劑師更加厲害的職業。」
藥劑師能解亡靈怨毒嗎?藥劑師能讓人憑空長出眼珠子嗎?肯定是不能的。
妹妹聽著哥哥的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哥哥,那我以後,也想要成為一個郎中!」
哥哥很欣慰:「好,我們都做郎中!」
「可是哥哥,我們怎麼才能成為郎中呢?」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