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啞巴
「死啞巴，滾出來吃飯，每次吃飯都要人喊，你是啞了又不是聾了！」
葉妖聞聲木訥的抬頭，略顯空洞的眼神看向門口處站著的少女。
少女長得倒是水靈，修眉聯娟，皓齒內鮮，米黃色的超短褲下是一雙修長筆直的長腿，站在那裡亭亭玉立，充滿了青春洋溢的氣息。
不過此刻，這張俏臉上卻儘是慍怒和嫌棄。
少女狠狠瞪了葉妖一眼，轉頭出去，似乎一刻也不想見到葉妖。
葉妖略帶渙散的瞳孔逐漸凝聚，回神過來嘆了口氣。
他來到這家已經住了快兩周，但他並不是這家的人，剛才的少女叫路萱萱，她才是這家的閨女。
葉妖默默收起手中寸長的人形木雕，起身走出房間。
房間出來是個不到十平方大小的簡陋客廳，客廳四周的白牆早已跟花貓兒臉一般，不仔細看還真不一定能看出它本來的顏色，屋外是個用水泥簡單填充的小院子，院子里正放著一張不到人小腿高的方形矮桌。
上面幾盤沒什麼油花的小菜，是這家每頓飯的主食。
桌旁除了剛才的少女路萱萱外，還有一對中年夫婦。
男的叫路壯，女的叫李慧。
他們是路萱萱的父母。
李慧見葉妖出來，眼中閃過一抹暗淡，強撐著笑臉招手道：「安娃子，過來吃飯吧。」
安娃子，是路氏夫婦給葉妖取的名字。
畢竟他們不能跟路萱萱一樣直接喊葉妖啞巴。
葉妖默默上前，可還沒等他端起碗，旁邊的路萱萱便突然暴起，將筷子狠狠摔在桌上，把路氏夫婦都嚇一大跳。
「阿爸，直說吧，你到底什麼時候趕這啞巴走？」路萱萱開門見山，直接問道，說完又補充一句道：「他要不走，我走！」
路氏夫婦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路萱萱這麼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說起來，這個事也的確該有個結果了。
李慧本想開口，卻見自家男人沖自己搖頭，只好作罷。
殊不知，葉妖將他們夫婦二人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他不著痕迹的收回目光，夾了些上頓沒吃完的剩菜轉身走到廚房門角落，坐在小板凳上吃了起來。
至於路萱萱的大小姐脾氣，葉妖直接無視掉了。
「娃子她爸，你也該給個主意了，俺曉得你心善可憐他。」見葉妖走了，李慧才壓低聲音說道，可說著說著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哽咽道：「但俺們家情況你也知道，家徒四壁的，再負擔個娃子，俺倆怕是要去賣血嘞！」
路壯有些心疼自家媳婦，可看了眼坐在小板凳上的背影，眼中還是有些糾結。
「安娃子本來就可憐，再把他趕出去遭罪，我...」路壯愁眉苦臉的嘆息道：「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吶。」
這麼長時間裡都是路壯在一力堅持，否則葉妖早就被路萱萱給轟了出去。
「阿爸！！！」路壯話剛說完，路萱萱便噌的一聲起身，險些將小木桌都給帶翻了，她瞪著路壯道：「他出去死了也是活該，得罪了神明，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李慧猶豫一下，也說道：「娃子她爹，俺其實覺得閨女說的也沒錯，安娃子得罪了神明，降下懲罰變成了殘廢，我們救了他一命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要是再留著他，萬一惹怒了神明那可如何是好？」
廚房門后，葉妖拿著筷子的手默然一僵。
村裡人都認為殘廢的人是前世得罪了神明，被神明懲罰的罪人，所以在得知路壯將一個啞巴帶回家后，引來了村裡很多老輩的不滿，他們認為葉妖的存在遲早會給整個村子帶來災難。
「在緩兩天吧，等安娃子的傷再好點時再打算。」路壯咬牙，再次將母女二人的不滿強行按下來。
吃過飯，路氏夫婦又去田裡幹活，葉妖掃了眼在廚房洗碗的路萱萱，出門沿著村子的路朝後山腳下方向走去。
自葉妖醒來后的第二天，他就察覺到村子有些異樣，經過十幾天的搜尋，終於讓他找到了源頭。
「原本還想等我身體再恢復一些，可眼下看來是沒那麼多時間了。」葉妖面色凝重，手伸進兜里緊了緊人形木雕。
村子不算小，住戶約莫有個六七十戶，錯落零散的分佈在狗帽兒山腳下。
葉妖順著村路走，一路上遇到不少在農田幹活的村民。
村子大，消息傳的倒是不慢，路壯家撿回個啞巴的事在第二天就傳遍了村子，村裡人見到葉妖也多眼神閃躲，敬而遠之，當然，也有老太太老大爺會在葉妖從身邊走過後朝著他背後狠狠呸一口唾沫。
「殘廢的娃子，老路把他留在家裡，遲早不得安寧啊。」村裡的漢子坐在田埂上抽著旱煙，目光盯著葉妖離去的背影擔憂道。
約莫走了十多分鐘，葉妖停在了山腳下一間破舊的二層小樓面前。
這是村裡的一間荒廢小樓，發黃的表牆上爬滿了雜草蔓藤，深不見底的破窗口像是野獸的血盆大口，彷彿要將面前的一切全部吞噬。
葉妖深吸一口氣，目光堅毅的邁步進去。
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霉味便撲面而來，嗆的人險些睜不開眼睛。
葉妖伸手在鼻尖扇了扇，小心翼翼的邁出步子。
小樓分兩層，第一層是客廳和廚房，但奇怪的是大門進來正對的裡面還有一條直通地下的台階，台階的後半段藏在地窖的黑暗中，陰冷的風不時順著樓梯爬出來，吹的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客廳通風向陽，又正值午飯當后，外面日頭正烈，但奇怪的是屋內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甚至還有些冷。
葉妖眉頭微皺，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每一寸空間，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地窖入口，彷彿正發出陣陣詭譎而無聲的笑，嘲諷著眼前這個貿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哐當！
忽然，他身後的大門猛的一關，震的門樑上的灰塵洋洋洒洒。
葉妖面色不變，繼續打量著周圍。
客廳因為窗子玻璃破碎，地面鋪滿了枯黃的樹葉和灰塵，鞋子踩在上面嘎吱作響，臨近地窖入口，躲在牆櫥后的樓梯被暴露出來。
這是通往二樓的樓梯。
葉妖思忖片刻，轉向二樓而去。
就在他上樓后，漆黑的地窖下隱隱傳來指甲撓過牆壁般刺耳的微弱聲。
二樓是兩個房間和一個露天陽台，陽台邊有落地窗作為保護，房子的主人葉妖並不知道，但能在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村子里建蓋二層小樓的人，想來應該是有本事有出息的。
葉妖順著台階上來，剛一露頭，瞳孔便陡然一縮。
他猛地轉身，身後除了樓梯和一地的黃葉外，並無異常。
葉妖神情陰沉下來，就在剛才露頭的剎那，他清晰的從陽台玻璃上看到自己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轉頭走上露天陽台，葉妖透過玻璃看向外面，村子的樣貌盡收眼底。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兀出現，從後面搭在了葉妖的肩膀上。
如同事先演練好的一般，在手搭在葉妖肩膀的剎那，葉妖的右手也扣在了這隻手的手腕上。
一個退步，躬身，腰間發力。
砰！
完美的過肩摔！
「哎喲！」蒼老的聲音從地上傳來，只見一個骨瘦如柴，身形佝僂的老頭正仰面朝天蜷縮著身子骨不停哀嚎道：「疼死老頭子我了，好你個小兔崽子，下手真狠，還不快扶老頭子我起來....」
老頭皮膚鐵青，頭上稀碎的幾根白髮緊貼頭皮，皺巴巴的皮膚上，五官因為痛苦已經擠成了一團，看上去頗有些滲人。
葉妖聞言不僅沒上前扶他，身子反而緩緩後退，與老者拉開距離。
老頭察覺到了葉妖的舉動，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厲色。
「小娃子還愣著做啥子，哎喲...可憐老頭子我看你一個人進來擔心你出事，好心跟進來看看，你到好，動手打人不說，還不知道扶我一下。」老頭哀嚎道，語氣中儘是不滿與委屈。
葉妖不為所動，面色平靜道：「之前我就發現村子里有暗物質生物的蹤跡，想來應該就是你了，渾身上下沒一點活人氣，死了不好好躺在棺材里非要出來瞎折騰，真讓人生煩。」
此刻要是路家三口在旁，定會驚的下巴都掉在地上，在他們眼中的啞巴娃子居然是會說話的！
「小娃子眼光倒是毒的狠嘛。」老頭一改痛苦神情，露出一口大黃牙咧嘴怪笑起來，聲音就像是兩個生鏽的刀刃相互摩擦一般難聽，道：「你知道暗物質生物，還能看出我的來處，看來你應該不是村裡的娃子吧，跟老頭子說說，你到底是誰，說不定老頭子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暗物質生物的存在很多人都知道，但人們一般習慣稱呼他們為邪祟，詭異等...
只有他們，才會稱呼其為暗物質形態生物。
但眼前這個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娃子，真的是他們中的一員嗎....
葉妖面色不變，扭動兩下脖子，發出噼里啪啦如爆豆子的咔咔聲，冷淡道：「那倒大可不必，我今天來就是解決你的，早點把你處理掉我也能早點離開這裡，你們村子我是真不喜歡。」
「嚯...好傢夥，你還不耐煩。」老頭一愣，桀桀怪笑道：「莫不是真以為自己知道點別人不知道的東西就能在老頭子我面前擺譜嗎，不知死活的野娃娃！」
葉妖雙目閃過一道厭惡，道：「就沖你這話，今天我免費再送你一張死亡體驗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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