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杏

這凸鏡鏡片嗎，雖然袁野要求的標準比較嚴格，可是加工工藝卻是比較簡單，袁野的作坊只開工了兩天，就有三枚鏡片加工了出來。袁野興沖沖地拿起來到茅元儀處，做木質的鏡筒是來不及了，硬紙板也無處尋找，袁野靈機一動，買來一些竹紙一層層地塗上明膠糊成一個紙筒，裡面刷上黑色的顏料，再將鏡片固定住，捲起來，外層再糊上紙張加固，嗯，一個簡易的千里鏡就做好了。幾人到野外一試，果然能清晰地看到遠處的景物。這下，茅元儀的激動心情可就是不言而喻了。他一跳老高，仰天長嘆，「真是天佑我也！」，隨即激動地給了袁野一個十分親熱地擁抱。

「這，這，這！」袁野很不適應地說不出話來。

「我看看！」楊宛這時倒是很冷靜。可是，等她接過千里鏡一看，也不冷靜起來。「袁，袁兄弟，這，這，這是真的？就這，這三個鏡子，就能變成這樣？」楊宛嘴唇哆嗦著，有點不聽使喚。

「嫂夫人，這三塊鏡片，是四貫半錢買的，這工錢嗎？也不過一貫錢，如果再加工的精細一點，估計還要加上一貫。再加上工具購置、折舊，磨料損耗，房屋，納稅，還要加上一貫。還有加一個外包牛皮的楠木木質鏡筒，料物加工錢再加上三貫，總共單筒的製作成本是十貫多點。您看賣多少錢合適？如果要製成雙筒的。成本大概是每個三十貫。賣價也會更高。」袁野不咸不淡地說。

「袁兄弟，別說了。依我看啊，只是這單筒的，賣他三百兩銀子都不貴。」茅元儀趕緊接過來說。

「袁兄弟，咱對半分紅利可行？」楊宛臉一紅，著急地說。她嫁給茅元儀雖說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可是，她明白，茅家的家當，就是八千畝地水田和一些店鋪，和這個生意比起來，那簡直是弱爆了，沒有可比性。這可是幾倍、十幾倍、幾十倍的暴利啊！所以，她才做了最大程度的讓步。

「嗯，成交！」袁野得意地笑了。「嫂夫人是個精明人，我和茅公子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管錢的事，只好請嫂夫人代勞了。」

「是啊，是啊！以後我和袁兄弟就是官身了，顧不過來這事，以後就有勞夫人了。」茅元儀隨即附和說。

「不，不，袁兄弟，你可不能撒手！」楊宛擺擺手說。

「嫂夫人放心，最後的組裝和鏡片加工，我是不會交給任何人的。就是我願意交給他們，沒有個三年、五年的，他們也是學不會的。」袁野拍拍胸脯打保票說。

「就是嗎，世人誰有袁兄弟這等奇思妙想。走，回去，我要跟袁兄弟燃燭點香，結拜為異姓兄弟。威霆兄，你可願意？」茅元儀激動地提議。

「能和文武雙全的止生（茅元儀，字止生）兄結拜為異姓兄弟，野，當然願意。不過，這『威霆』二字，野，實在是不敢當。小弟我，姓袁，名野，表字還是『野』，就這麼定了，請讓小弟任性一次如何？」袁野執拗起來。尼瑪，老子就是要特立獨行，滾他娘的什麼表字吧！還有，老子就是不留長發，頭髮長長了，老子就刮個禿瓢。還有，老子討厭這長衫，以後有錢了，就做幾身短打衣服，衣服嗎，只有穿著舒適才是硬道理。

「好，好，就依兄弟你了！」茅元儀隨即說。

於是，這一行人馬上就興高采烈地回去了。楊宛操持好香案，茅元儀和袁野行了異姓兄弟結拜之禮。簡單吃過飯後，經過三人一番商議，決定再增訂一百片水晶鏡片，等晶玉齋完全交付給之後，不管能否加工好，大家一齊起身趕往順天府。只要到了順天府，什麼碾玉工具、碾玉師傅、磨料，什麼細木工工匠，都能一併解決。雖然袁野對此有所保留，也還是當即答應了下來。他明白，如果茅元儀將望遠鏡進獻給了遼東經略使熊廷弼，兩人都能在其幕府中有一席之地。以後依靠官府和官員身份，不管幹什麼事情，都會順利得多。亦官亦商，在現在社會才能賺大錢。朝廷官員的身份，雖然能花錢捐一個，可總有走歪門邪道的嫌疑，比朝廷的辟征要弱的多。

茅元儀有的是錢，晶玉齋每交一批貨，錢馬上就能支付，連訂金都不扣，並且又增訂了一批，這無疑會促使晶玉齋加快交貨進度。袁野主持的碾玉作坊呢，也在爭取時間趕工，以每天六片凸鏡的進度，交給楊宛一個一個用綿紙包好裝箱保存。

晶玉齋的掌柜姓姜，名蘊清，有兄弟三人。姜蘊清有一妻一妾，生有五子二女。還有七個侄兒，四個侄女，在海州是一個既有財又有人的大戶人家。其不但有一個經營水晶製品的鋪面，還有一處水晶礦洞。要不是他也不敢接下茅元儀這樣的大單。東海水晶礦藏，雖然儲量豐富，可是一下子湊出來200片直徑三寸半、厚三分的水晶片，也絕非易事。那個時候可是用的純人工開採，需要一點點地掘出來。擔心震碎裂，又不敢使大鎚，需要用小鎚子、鏨子小心地敲打。在接到第一個100片的訂單后，姜蘊清的五個兒子就全部進了礦洞。茅元儀的第二個100片訂單下了后，他又把五個侄子叫過來幫忙。所以呢，照顧店鋪里生意的事兒，只好讓還未出嫁的小女兒過來幫忙。連姜蘊清都到礦洞去幫忙了。

三天一交貨，一次20片，這是定下來的規矩。古人以人言為信，以誠實為美，雖然沒有書面協議，姜蘊清還是要不折不扣地執行的。這天負責交貨的是其小女兒姜杏。收貨的當然還是袁野。水晶片交貨，雖然數量不多，可是驗貨卻不能絲毫馬虎。有沒有雜質、裂隙，有沒有氣泡，尺寸大小、厚薄、平整度、透明度，都要仔細地予以查驗。店鋪的櫃檯上，袁野在認真嚴格地履行著他的職責。

「袁師傅，您能不能快一點？」姜杏縮著身子催促說。

「不能！這一片就是一貫半錢，水晶片都快跟銀子貴了，你說我能馬虎嗎？除非你降價。」袁野頭也不抬地說。

「可人家有點等不及啊！」姜杏抖了抖肩說。

「等不及你可以叫別人來啊！」袁野繼續忙活著手上的活計。

「都去礦洞了，這不是家裡沒有人嗎？」姜杏遞過來一個哀求的眼神。可是袁野一直在低頭驗貨，他沒有感覺到啊！

看來姜杏是有些內急，身子一抖，實在是忍不住。「晌午就交10片，下午再交那10片。」姜杏一把把要交的貨收了過來。

袁野很是不悅乎地一抬頭，嗯，這妞長得挺正啊！小臉還紅撲撲的，分外好看。以前自己怎麼沒有注意到呢。其實這不怪人家姜杏，袁野只有在收貨時，才到前院來，就是在後院，也是在上茅房、吃飯的時候，出他的工作間。並且他還是很專心，心無旁騖，再加上古人男女授受不親，即使在一個大院里住著，男女見面也是低頭而過，他沒有發現同院里住著一個漂亮的小丫頭，這也屬正常。嗯，這妞咋了，身子一抖一抖的。嘿嘿，可能是內急了吧！於是他的一個壞念頭就出來作怪了。

「等等，這十片我還得再檢驗檢驗。」袁野說著，打開紙封，又一片一片，煞有介事地檢驗起來。

「你咋能這樣！」小姑娘急得就要哭了。

「這一片好像有一個裂隙啊？我得到天天地（方言：太陽）底下好好看看。」袁野說著，走到門口，兩手一叉，嗯，門口全被他堵上了。姜杏想要出門，得從他胳膊下面鑽過去。並且他這一看啊，那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起來是沒完沒了的。這下，可是把姜杏氣壞了。小嘴一噘，小臉通紅，柳眉上豎，杏眼圓睜，緊走兩步，用力抓住袁野的一支胳膊一拽，把袁野扯了一個趔趄，什麼也不顧了，趕緊朝後院跑去。

「咋了！吃火藥啦！有你這樣待客的嗎？我招你惹你了，一點也不知禮的野丫頭！」儘管已經看不見了姜杏的身影，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袁野還是一直不住嘴地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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