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最後一面
白華英隔著護欄,冷冷的瞧著他顛狂的樣子,「告密的可不僅僅是我。」
趙斯年猛的想起了侯月容,面色猛的一變,「當初我就不該對她手下留情!如今留了這樣一個隱患在身邊!」
白華英凝著他,目光如炬,「我是來送你最後一程的,從此以後,你我恩怨兩清。」
「我與你有什麼恩怨!我待錦明一心一意,你若是因她大可不必!」趙斯年氣得臉色發青,緊抓著木門,恨不能掐死她。
白華英只靜靜的瞧著他,「若我是封錦明呢?」
趙斯年掙扎的動作忽的停了,錯愕的凝著她,「不……不可能,錦明待我一片情深,斷不會做出這樣事!」先前侯月容與他說封錦明還活著的時候,他不敢置信,可如今聯想起來,趙斯年心裡頓時駭然。
「是了,只有你才能寫出那樣的字來,也只有封家嫡女,才有挽救一城百姓的勇氣,我竟然因相貌不同疏忽了,錦明,你不要怨我,當時的事,我……我並不知情。」趙斯年猛的悟了過來,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封家嫡女一般的人了。
白華英冷冷的凝著他,神情麻木了,「我今日來,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送你程,此去好走。」她緩緩的將一瓶葯擱在地上,「你欠我的,我要整個侯府來還,可你欠我孩兒的,你便下地府去還吧,來生就不要再見了。」
趙斯年凝著那瓶葯,緊緊的握在手裡,哽咽著望向她,「我自從知道你還活著,我就一直在找你,可你,為什麼不願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母親已經為你的死交待了,該給封家的,我也一樣不少,你就當真要這般無情,你要毀了我,你要我整個侯府給你陪葬!」
白華英輕笑了笑,離他近了些,「難道趙世子就不曾想過,叛國乃是大罪,耶律齊已死,只怕也沒有人能再護住你了。如今審案的,是我兩位哥哥,官家讓他們來審侯府的案子,你覺得侯府還有活路?」
「不,怎麼可能,你一個女人,怎麼可能謀划的這樣周全,那可是北境!!!」趙斯年怔怔的瞧著她,目光里儘是錯愕。
「當初困在侯府,如同困獸,你對我又上過幾分心?你寵妾滅妻殺子,天理難容,今日我不過是順應天命推了一把罷了,對了,你也不要想著有人來救你了,這侯府的人,已經盡數在這牢里了。這時白秋蘭被押著過來,趙斯年神情崩潰!
「這可是侯府的最後一個孩子!稚子何辜!!」趙斯年瞧著白秋蘭隆起的腹部,焦急的伸出手,白華英冷冷的凝著他,「稚子何辜?你當初親手摔死我的孩子時,可曾想過無辜?如今你侯府叛國,怎麼就殺不得不成?」
「她可是你嫡親的妹妹,與你也算是有血緣在身的……」趙斯年的目光里透出一絲祈求,他們侯府所有的希望,就都在白秋蘭的肚子上了啊!
白華英掃了眼掙扎著邊走邊罵的白秋蘭,朝趙斯年提醒道:「世子怕是忘了,如今我不是白家嫡女了,白秋蘭與我又何干?對了,她那個肚子,我也去瞧了一回,肚子里懷著的,是個女娃娃呢,世子行事,天道亦覺不公,如今侯府……斷子絕孫。」
趙斯年瞧著她,眼裡的光瞬間便暗淡了下去,「不……不可能。」
他親手摔死了自己的嫡子,往後便再也沒有嫡子了。
白華英不再理會他,而是朝關了白秋蘭的牢房走去,侯月容掃了眼對面不遠處就要陷入顛狂的人,她抱著懷裡的孩子,如今孩子已經有六月余了,一又漂亮的眼睛正四處瞧著,她頓了頓腳步,站在牢門口,語氣放緩了些,「你是有功的,我到時候會與我哥說清楚,救你出來,但這個孩子……究竟是侯府的。」
侯月容明白她的意思,她緊了緊懷裡的孩子,望了眼跪在地上痛苦的趙斯年,輕笑了兩聲,「我與他,原是青梅竹馬,從八歲開始,我們就再也沒有分過,事到如今,生與死,都不重要了,只是苦了這孩子。」
她垂眸,輕輕的哄了哄,又喃道:「早知道生她下來是挨這一刀的,我當初又何苦拚死將她生下來。你走吧,我欠你的,自然會還給你,來世我們就兩清了。」
孩子忽的哭鬧了起來,她麻木的解開衣服,給孩子喂著奶,連目光與動作都變得那樣的輕柔,白華英站在
她轉身走在冰冷而長長的牢道里,最終來到了白秋蘭的牢房,白秋蘭這會子無知得很,正罵罵咧咧的,「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敢這麼對我!!我可是世子妃,我腹中懷的可是侯府的嫡長子!」
芹小娘與她關在一個牢房裡,她到頭來,也只享受了這麼幾天舒坦的日子,「蘭兒,你仔細肚子里的孩子!別動了胎氣了,這些人莫名其妙的將人抓了,到時候總要給咱們一個交待……」
獄卒見狀呸了一聲,「侯府這是通敵造反,這是要誅殺九族的!太子殿下仁善,怎麼可能只清算三族?哼,像你們這樣的吸血蟲,就該天打雷劈!還等著世子救你,呵,如今世子和侯爺都在這大牢里,這樣滔天的大罪,神仙也救不得你,我勸你還是安生些的好。」
「你胡說什麼,我二姐姐可是太子妃!!!」白秋蘭抓著欄杆,氣得面容扭曲。她瞧白華英過來了,頓時瞪著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害我侯府!」
白華英垂眸,拂了拂衣上的褶皺,「三妹妹,我一直反對你嫁入侯府,就連父親也是反對的,可你總覺得我是在害你,如今侯府謀逆,才有了這樣的下場。」
「不……不可能,世子怎麼可能謀逆!是不是你害的。」白秋蘭捂著肚子,疼得臉色鐵青。
「你倒是瞧得上我,趙斯年與勇安侯領著兵馬挾持官家,是有目上共睹的,我如何害得到?」白華英衣衫齊凈潔整,與牢里披頭散髮的人有著天壤之別,這一刻,是她在外頭,而白秋蘭在裡頭了,芹小娘心下不安的轉了轉,忽的朝白華英跪了下去。
「郡主,當初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甘願為主母償命,可當年的事,到底與蘭兒無關啊,只求郡主高抬貴手,放了她吧,給她一條活路吧。」芹小娘跪在地上磕著頭,磕得額頭滲了血。
白華英只靜靜的看著,半響才道:「三妹妹若是腹中沒有了侯府的孩子,自然與侯府也就不相干了。」
侯月容猛的捂著肚子,恨得咬牙切齒,「你想殺了我的孩子,你的心怎麼這麼歹毒!」
「不著急,三妹妹可以掂量掂量,如今白大人與白敬言也參與了謀逆,你不必再將心思打到父親的身上來了,至於二妹妹,因嫁給了太子,亦算是逃過一劫了。」白華英拔弄著手上的鐲子。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都是你在騙我!」白秋蘭錯愕的退了兩步,芹小娘緊握著她的手,喃道:「郡主,你救救你三妹妹吧,她……她嘴是硬了些,可是她並無旁的壞心啊,只求你看在你孩子的份上,你也救救她吧,欠了你母親的命,我會償的。」
「我先前該說的已經說了,三妹妹,自行考慮吧。」白華英轉身出了天牢,身後的白秋蘭罵罵咧咧的聲音她已經習慣了,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可介懷的。
她出了天牢,卻見璟王正站在外頭等著她,見她出來了,不由朝她伸了手,白華英快步走了過去,二人什麼也沒說,卻又心有默契的什麼也沒問。
待宮裡的事情處理完畢,天空黎明將至了,白華英實在是累了,回了伯爵府,老太太擔憂的將她悉數查了一回,見她平安無事,這才讓她去補覺。
白華英睡得沉,一睡就睡到了次日的清晨,她揉了揉眼,坐起身有些懵,「翠青,外頭什麼時辰了,怎麼天還是亮的。」
翠青端了洗漱的東西進來,哭笑不得,「小姐這一回睡得倒是踏實,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呢,老太與王爺來瞧了好幾回,所幸小姐只是睡著了,否則,只怕王爺都要急瘋了。」
白華英伸了個懶腰,頓時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的。「嗯,現在外頭什麼情形了?」
翠青將帕子遞給她,溫聲道:「謀逆的事本就是證據確在的,侯府滿門是不用說了,只是白家也牽連在裡頭,如今還沒有審清楚,不過大公子好歹也是白家的人,想來,也不至於就抄了滿門去,那芹小娘請了牢里的人來,已經請了好幾回了,原本二小姐是想將三小姐救出來的,可三小姐死活要保腹中子,所以……就沒救成,白家老太太心梗發作,如今人已經去了,柳氏正在辦喪事呢。」
白華英不免唏噓,「朝中的事,都已經成了定局了,善惡到頭,終有報,我去見見二妹妹。」
「小姐,太子妃現下正忙著呢,若是為了三小姐的事,還是算了吧,」翠青生怕自家小姐聖母了,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白華英端了茶盞漱了口,輕笑道:「律例我自然不會去碰,但到底我與哥哥是欠了白家的養育之恩,這樣的恩情總是要還的。」
她簡單的用了些飯便出了門,外頭璟王不知與靖安伯商議了什麼,靖安伯高興的送了他到大門口,結果兩波人就這麼碰上了,「去哪?」璟王見她急匆匆的往外走,將人拉了回去。
白華英見外祖父也在,不由矜持了些,「我……我去一趟太子府瞧瞧二妹妹。」
靖安伯笑盈盈的道:「正好,王爺也要去太子府,你就與王爺一道去吧。晚些回來,也無妨。」
白華英正納悶,璟王已經將她帶進了專屬的大馬車裡,白華英有些懵,「你與我外祖父說什麼了?他高興成這個樣子?」上京的太平,才剛剛開始,一切的秩序都有待穩固。
「自然是擇日上門提親。」璟王笑著將她拉到身旁,把玩著她細膩柔嫩的手,目光里是滿噹噹的柔情,白華英將手抽了回去,嗔道:「現下事情多著呢,哪有功夫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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