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薛棠一開始沒想那麼多。
她一聽說沈江流受傷就趕過來了。看見他手上一寸長的傷口,先是一愣,還是上前問候了幾句,親眼看著他上了葯,才去了清泉院。
蕭元冽的傷勢恢復得不錯,那一斧頭沒傷到筋骨,但是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薛棠稍稍一想,「他們告訴你了?」
他輕輕點頭。
風南有點功夫底子,救了回來,可惜美姬身子太弱,又是第一個撲上去擋刀的,終究沒能挺過來。
看見薛棠平靜的表情,蕭元冽心裡更不好受了,啞聲說:「你別看我,先讓我靜靜。」
青玄剛剛告訴他,他頓時耳邊嗡的一聲,懵了。
薛檀也是這麼走過來的么?
權勢的每一步,都墊著森森白骨。
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退路,也終於明白之前當幾天皇帝就跑路的想法有多幼稚、多可笑。
薛棠頷首,卻沒有離開,只是捧著雲霧茶在旁邊等。
直至蕭元冽直起身來,她才讓青玄拿來一堆畫像,從崔衡開始講給他聽,「崔衡最是心狠手辣……」
蕭元冽悟性極佳。薛棠講了一遍,抽問了幾個,他竟然能一一回答出來,絲毫不差。
薛棠頗為滿意,覺得他就是當皇帝的料子。
她放鬆下來頓覺口乾舌燥,飲了一口茶水接著說:「還有趙家也得注意……」
她眼神一震,忽然不說話了。
蕭元冽一愣,「可趙家不是二小姐的……」
他還沒問完,薛棠便帶著青玄匆匆離去,甚至沒和他說句話,徒留他對著一堆畫像發獃。
過了一會兒,他才對窗外招招手。
風北現了身:「世子。」
他叮囑好生照料風南,安頓美姬的家人:「薛檀突然走了,是出了什麼大事?」
風北也很茫然,「沒聽說啊,只除了昭王府發喪,棺材上留了幾個孔洞。」
蕭元冽氣笑,「這老狐狸!」
借著發喪之名逃出京城,不愧是跟他父王同輩的老人,虧他想得出來,也不嫌棺材晦氣。
風北忍笑,「他沒跑成。楚王派人攔了隊伍,說要送昭王一程,沒成想他突然讓人撬了棺材。現在坊間都在說昭王詐屍了。」
蕭元冽無語。楚王不帶這麼找墊背的。
外面傳來腳步聲。蕭元冽讓風北先退下,這才狀似驚訝地從桌邊抬頭,「何事?」
青玄臉色不太好看,「殿下突感不適,已回去休息了,請世子自便。」
蕭元冽揣著下巴。
突感不適?他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還有剛才說的趙家?難道薛檀已經發覺了?
那他是不是有機會了!
***
薛棠剛回棠梨院,便踉蹌著從輪椅上站起來,「玉桂,玉桂——」
玉桂笑著迎出來,看見她還穿著男裝,臉色頓時變了,連忙上去攙扶。
「後面……沒人跟著吧……」
太玄從樹梢探出來,對她們輕輕搖頭。薛棠剛進屋,喉嚨便癢得再也止不住,張口便吐出血來。
玉桂取出解藥的時候手都在抖,薛棠囫圇吞了藥丸,和衣躺下,慘白的臉色才稍稍迴轉。
玉桂憂心忡忡,「還是放他回宣王府吧。梁大夫早就說過了,這葯不能多吃,萬一以後啞了怎麼辦?」
她的外形還能塗抹一二,說話卻只能靠藥物壓著,變成男子低啞的嗓音。
蕭元冽住在府中,與她朝夕相對,她只能一直吃藥,沒想到今日多說了一會兒話,藥性沒了不說,積累的毒性也發作起來。
薛棠搖頭,黑玉似的眸子似在對她笑,「啞了就啞了,無論如何,薛府又不是養不起我。可要是讓崔衡佔了上風,別說嗓子,命都沒了……」
她已經做了這麼多。一旦讓崔大將軍知道哥哥出事,等待薛家的是滅頂之災。
必須保住「攝政王」。她亦是退無可退。
玉桂用帕子按著眼角,幫她解了衣裳,哼著曲兒哄她睡下。
她喚來太玄,讓他把衣裳和輪椅都送到檀香院去。
太玄去而復返,臉色更難看了:「大公子好像不太好……」
玉桂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之前不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又不行了?
這一天就沒個消停,先是沈先生,又是二小姐,現在大公子也不行了。
她下意識看向屏風後面,薛棠已經坐了起來。
薛檀的情況的確不太妙。
梁大夫已經先一步趕到了檀香院,稍稍查看情況,便將她和沈江流都趕了出去。
透過門縫,薛棠能看到梁大夫的葯童展開了滿滿一匣子的銀針,頓時心如刀絞。
沈江流勸道:「二小姐,梁大夫已經說了,是大公子一直躺著,毒性沒法發散出去,所以只能這樣發作。只要熬過這一關……大公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薛棠蒼白著臉色點了頭,卻扶著門框遲遲不走。沈江流知道她是擔心薛檀,便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等。
不知不覺中,天色又陰沉下來,愈發讓人心情煩躁。
雨水夾著寒風,霧蒙蒙地飄過來。沈江流往外站了一步,替她擋住了一些風雨。
沈江流看著檐下雨水如注,偏頭看見她失落的表情,不禁放軟了聲音:「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在,沒事的。」
薛棠搖頭,想說什麼,嗓子卻煙熏火燎地疼,索性不開口了。
沈江流想找點其他話題:「但願四天後不要下雨,否則不知會生出什麼變數。」
小皇帝駕崩的那天,崔大將軍定下了出殯的日子。他認為皇帝尚未及冠,而且朝廷近年來內憂外患不少,喪儀一切從簡。當時薛檀不在,所以無人敢反對。
這話總算將薛棠從混沌的思緒中拉了出來,開始思考朝政,開口時喉嚨還很沙啞:「我自有法……」
話沒說完,半顆丸子便塞入她口中,堵住她剩下的話。
薛棠一怔,抬頭看向沈江流含笑的眼眸,下意識舔了舔丸子——酸酸甜甜,十分可口,是她喜歡的口味。
沈江流目光溫柔:「這是我族中秘葯,能解百毒。好吃么?」
薛棠失笑,嗓音卻比剛才剛潤了一些,「沈先生……」
的確是好葯,立竿見影。但用「好不好吃」來形容秘葯,真的很奇怪。
沈江流還要將剩下一半餵給她,薛棠連忙阻止:「太貴重了……」
沈江流卻很堅持,「我暫時用不上,你比我更需要。更何況,在下還需要在『大公子』手底下做事,『大公子』要是沒了,我該去哪?」
薛棠無奈,剛剛張口,沈江流便將丸子送到她唇邊。
這動作有些曖昧,薛棠來不及思考,葯已經入了口。
她下意識咬住,卻聽見院門口一聲低吼:「你們在做什麼?!」
兩人一愣,轉頭看去,蕭元冽撐著傘,臉色發青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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