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薛家正廳的氣氛猶如三堂會審。
薛棠端起雲霧茶，輕抿一口，再抬眼看向面前乖乖站著的兩人。
「把你們之前動手的緣由再說一遍。」
楚王二十三四歲，面容和藹，之前被宣王世子打飛了發冠，氣得眼睛通紅，像只委屈的小白兔，「是他不講理，好好說著話，突然動了手……」
「明明是你手腳不幹凈，調戲我的人，還倒打一耙！」
宣王世子身後的小侍衛眼眶更紅。而宣王世子仗著自己比楚王高半個頭，硬是在氣勢上壓了對方一頭。
薛棠握著茶盞，回頭看了沈江流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兩人吵得差不多了，薛棠才淡淡地道：「好了，楚王先回去閉門思過。宣王世子留下，我有話想問問你。」
楚王一聽這口氣就不樂意了，然而薛檀是攝政王，先前的小皇帝也得乖乖叫他一聲王叔，他只得行了禮退下。臨走前看了宣王世子一眼，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叫你動手！現在被攝政王留下訓話了吧！
正廳里只留下了薛棠、沈江流和宣王世子蕭元冽。薛棠擱下茶盞，攏著衣袖，靜靜地注視著他。
離京城最近的藩王就是昭王和宣王。本朝的藩王封地都只有一兩座城池。她前世聽哥哥說過，這兩個藩王整天不幹正事，鬧得封地雞飛狗跳，世子也教成二世祖，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薛棠覺得是裝傻。
而且楚王好歹算個藩王，有點身手，卻被蕭元冽打得這麼慘？
說蕭元冽沒有真本事，她是不信的。他能為侍衛大打出手，也說明他本性不壞。
這樣看來，蕭元冽很符合她對儲君的要求。
尚未及冠，品行良好，懂得裝傻。
很完美。
可是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她知道蕭元冽多能裝傻，卻不知道他有多聰明。
太聰明的人太識時務，她管不住。
簡單來說，她要的是聽她話的人，最起碼不能聽崔大將軍的話。
否則要是倒向了崔大將軍那邊，她就得不償失。
被她一直盯著，蕭元冽很不自在地問：「殿下，我可以走了嗎？」
他尚未及冠，身形頎長，臉上已有一些成年男子的丰神俊朗，亦留著少年的純真，笑得朗月入懷，一副特別好騙的模樣。
薛棠淡淡地說：「我先前讓人帶你進京，你就不記恨我？」
半夜裡被侍衛從被窩裡拖出來，一路飛奔到京城，這滋味真不好受。
蕭元冽茫然地「啊」了一聲，「為什麼要記恨？京中這麼好玩，我高興還來不及。」
薛棠又問了幾句，卻始終沒有說到崔大將軍頭上，便打發他走了。
正廳里總算鬆快下來，沈江流問她：「公子看中了宣王世子？」
薛棠頷首，把先前的想法詳細告訴他，只隱去前世經歷，「沈先生覺得此人如何？」
沈江流沉吟片刻，「在下也覺得此人不錯，讓人盯著些，多看兩天，若他沒有和崔大將軍接觸，就他了。」
「那就這麼定了。」薛棠輕嘆，「只可惜給先生準備的禮物都都沒了。」
桐花煙還能買到，冰紋紙得兩個月後才有，還不一定是這麼好的品相。她頭一回準備禮物，卻沒送出去，總覺得有些遺憾。
沈江流笑了笑，似乎有些動容，「公子費心了。」
***
蕭元冽大搖大擺離開了薛府，螃蟹似的從楚王門前橫著過，才回了自己府上。
剛一進屋，他就冷臉坐下來，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侍衛風南給他端了一杯濃茶，蕭元冽一口喝完，「還沒查到？」
「回稟世子，尚未查到王爺下落。」
蕭元冽氣笑，捏緊了茶盞，「最需要他的時候偏偏不在，這老傢伙到底去哪了！」
風南摸摸鼻子，假裝沒聽見他叫宣王「老傢伙」：「……回稟世子，屬下們找了好幾座山頭，都沒有發現王爺的蹤跡。王爺也沒回王府，不知去哪了。」
蕭元冽撫著額頭，氣不打一處來。
當晚攝政王府的侍衛把他從被窩揪出來，他還以為朝廷要削藩，先拿最近的宣王府和昭王府開刀，沒想到侍衛們把他連夜送進京，他才知道小皇帝駕崩了，要在藩王里擇選儲君。
蕭元冽既來之則安之，感覺儲君落不到自己頭上，就是來走個過場，所以表現得都很安分，偶爾上街溜達，玩得不亦樂乎。除了今天跟楚王打了一架。
沒想到這一架就壞事了！
他感覺攝政王盯上了他，想讓他做新帝！
開什麼玩笑！
當皇帝哪有藩王自在？沒看見他那個親爹，王爺當膩了就去當道士雲遊四方，根本沒人管他。
做皇帝多慘啊，隔天就要上早朝，朝中一個薛檀、一個崔衡都不是好惹的，經常受夾板氣，而且一個不小心，小命都沒了。
蕭元冽想到這裡就更氣了。
攝政王本來想抓他爹進京，但他爹不在，就把他這個世子抓進京了！
不靠譜的老傢伙，就知道坑親兒子！
蕭元冽來回踱步，叮囑風南：「若是發現了王爺的蹤跡，立刻將他帶進京來見我！」
風南知道這父子倆是掐上了，輕咳兩聲，含糊地應下了。
蕭元冽越想越覺得不靠譜，又叮囑道：「這幾日你看著點，各地藩王都要進京，找個機會，我們趁亂溜了！」
風南知道茲事體大，應得斬釘截鐵，卻剛出去沒多久、就灰溜溜地折回來：「世子，我們牆頭好像來了些人……」
蕭元冽很頭疼：「這點小事也來問我，不會直接趕走……等等，來了多少人？誰的人？」
「來了好些人，藏得很隱秘，來頭不小。不知是薛府還是崔府的。」
蕭元冽嘶一聲，忽然沉默下去，眼神凝重。
他對外的形象是只知道玩樂的二世祖，什麼都不懂，要是把這些人抓出來，等於明擺著告訴對方，他手裡藏了一批勢力，不是表面上的無能。
太危險了，不能驅趕，只能裝作沒看見。
蕭元冽筆挺地坐著，沉思片刻，吩咐了風南一件事，「立刻去辦。」
老傢伙沒說錯，京城是個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必須儘快離開！
風南滿口答應，剛剛走出去，卻又折返回來，「世子……」
蕭元冽無力了，「又怎麼？」
風南訕笑著遞給他一封信，「是王妃的信，指明了必須交到世子手上。」
「回來。」蕭元冽注意到他小碎步往後退，「什麼信這麼重要？」
「王妃說，讓您在京城別只顧著玩，順便找個世子妃……哎喲！」
蕭元冽隨手抄起一支狼毫扔過去，風南把信往前一推就溜了。
門扇吱嘎地響著，蕭元冽輕嘆，撿起信箋抖了抖，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忍不住念叨起來：「母妃啊，你兒子我小命都要保不住了，還惦記著什麼世子妃……」
而且世子妃有這麼重要嗎？他對成家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背起手，一邊搖著頭一邊出去了。
門外侍從們見狀圍上來，「世子要上哪去？」
蕭元冽沒好氣地道：「去找楚王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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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記住你說的對成家一點興趣都沒有
明天的更新會肥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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