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撤退
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那些兵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是他們全都沒有離開，沒有一個人離開，他們一行七、八個人就這樣相互簇擁著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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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撤退
「他姥姥的！」池排長樂呵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行啊方排長，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這一仗可為咱們軍訓團露臉了！」
「何止是咱們軍訓團！」許連長掃了一眼公路兩旁的焦屍，再看看公路上的遍地的日軍屍體，搖著頭笑道：「這隻怕是我軍自抗戰以來所取得的最大的勝仗，從此不只是咱們軍訓團，只怕咱們２９軍都要出名了！」
「打得過癮！」陳大力也呵呵大笑著在我面前揮了下拳頭說道：「排長！我算是服了你了，你這個辦法真好！滅了小日本的威風，給咱們中國人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誒！我說陳大力！」這時老班長湊上來接嘴說道：「我記得……你跟咱們方排長還有一個賭約不是？好像是誰輸了誰就要叩頭……這大丈夫可要願賭服輸……」
「哄」的一聲，周圍的戰士們全都笑成了一團。老班長和戰士們全都把這個賭約當作一個玩笑，可我們沒想到的是……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陳大力已經跪在我面前吶頭便拜，我趕忙迎了上去把他扶起來，苦笑道：「兄弟，我也只是開個玩而已，你又何必當真呢！」
「我陳大力說到做到！」陳大力站起身來嘿嘿笑道：「再說了，你方排長立了這麼大的功殺了這麼多的鬼子，我陳大力給你叩個頭又能算得了什麼？方排長，你要是再來這麼幾回，就讓我給叩一百個響頭也成！」
「哄」的一聲，戰士們又一次讓陳大力的話給逗樂了！
「全體都有！」還沒等我們來得及享受一下勝利的喜悅，命令很快就一聲接著一聲的傳了下來：「不許打掃戰場，撤回北平！」
「不許打掃戰場？」戰士們聽到這個命令就不由愣了，要知道***部隊手中的裝備雖然比**要好上許多，可是跟小日本比起來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的。這時我軍大勝一場，小日本留下的裝備對我們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產，然而命令卻是讓我們不許打掃戰場……
「副軍座！」我見佟麟閣帶著幾個人急匆匆地走了上來，不由趕忙跟了上去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佟麟閣原本還不想理會像我這樣一個當兵的，然而等他認出是我后，馬上就停下了腳步說道：「原來是方排長……的確是出事了，南苑已經失守，大批的日軍正從我們後頭趕來，命令部隊馬上撤入北平！」
「是！」聞言我哪裡還敢殆慢，朝手下的戰士們一揮手：「全體都有，撤入北平！」
戰士們聞言也知道情況緊急，於是也不敢多做停留，只是急匆匆地從地上撿起幾條槍就排著隊朝北平城的方向趕去。
然而還沒走上幾步，天空中就傳來了一陣陣令人恐怖的嘯聲。
已經打過幾仗的我們當然知道這是小日本的飛機，甚至我們還可以從這些嘯聲可以聽出來這次小日本來的飛機可不少。
後來我才知道，日軍是知道了他們埋伏在大紅門的河邊旅團被我們一把大火燒得慘敗，這對於一向自大的日軍來說無疑是一種奇恥大辱，所以這一回是派上了他們所有的飛機想要將我們封死在撤回北平的路上以扳回面子……
「弟兄們！」佟麟閣朝戰士們大聲下著命令：「不要停，也不許回頭！全都給我跑到北平去……」
我得承認佟麟閣的命令是有道理的，現在的情形是天上有鬼子的飛機攔阻轟炸，後面有大批的日軍追兵，一旦我們停下來躲避日軍的飛機的話……跟在我們身後的日軍很快就會追上來讓我們永遠也回不了北平！
所以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顧一切的跑回北平，越快越好，即使是頭上有炸彈身後有小日本用槍指著我們也不能管！
「嗚……」飛機的尖嘯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飛到我們頭上。
這時的我不由在心裡暗自慶幸：好在我們頭頂上還有煙霧掩護，南苑的焚燒的汽車輪胎再加上高梁地的一場大火，使得空氣中到處都是黑煙，以至於在這大白天能見度都只有十幾米遠。
然而我很快就發覺自己錯了，因為就在這時已經有幾枚炸彈準確的落在了前方的公路上……這時的我軍是排著密集的隊形在公路上行軍，所以這幾枚炸彈一炸開就掀起了一番腥風血雨，數十名戰士就這樣在我眼前被炸到了空中接著分成大大小小的屍塊從天上落了下來……
如果說這幾枚炸彈只是巧合的話，那接下來又是一輪炸彈準確的在公路中央爆開就足以證明日軍的飛機是在準確投彈了。
日軍是怎麼看清我們的呢？我心下不由一陣疑惑，這麼大的煙霧在地面上的我們都看不到天上的飛機，那麼在天上高速飛行的飛機照理更看不見我們才對……然而殘酷的現實就是炸彈一枚接著一枚的掉在我們的頭上無情的奪走戰士們的生命……
看了看周圍我很快就明白了，是火焰，是高梁地燃燒著的火焰指引了小鬼子的飛機！
這時整片大地除了我們中央的這一條公路外，其它地方到處都是燃燒的高梁地，於是從空中往下看，儘管有重重遮天的煙霧，但小日本還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條沒有火光的公路輪廓……小日本的飛行員似乎只需要依靠這條輪廓進行投彈就可以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見此我心中不由大急，南苑離大紅門不過只有五、六公里，小日本就算是徒步行軍的話也只需要十幾分鐘，如果其先頭部隊乘坐汽車的話只怕只需要五、六分鐘就能趕到了，到時我們前有日軍數十架飛機的狂轟濫炸，後有日軍不斷趕來……只怕也是難逃全軍覆沒的局面。
然而現在我們又能怎麼做呢？公路顯然已經不安全，小日本是有備而來，他們的飛機是分成幾批一波又一波的轟炸，幾乎就在我們面前炸開了一道彈幕，這道彈幕十分成功的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即使戰士們堅定不移的執行了佟麟閣的命令不顧一切的往前沖，但還是一批接著一批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就算有一部命大的衝過了這道彈幕，但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了！
離開公路往高梁地走嗎？高梁地里的火頭可不會分敵我，它們能燒死日本人同樣也能燒死我們！
有句話叫「凡事有利必有弊」，現在我算是體會到了這一點。這把大火在燒死眾多的小日本的同時，也為日軍的飛機指引了轟炸目標甚至是堵住了我們的退路……
這時我的目光不由瞄向了公路旁的水溝，那些水溝因為水流的原因著火的汽油早就被沖走了，只有混濁的水流依舊在裡頭潺潺地流著。
見此我不由靈機一動，當即朝身後的戰士們一揮手道：「全體都有，跟著我做！」
說著解下背上的行軍二話不說就跳進了水溝，接著三下兩下的就將行軍打濕並披在了身上往公路旁還在著火的高梁地跑去……
戰士們大多都是學生出身，頭腦當然也不遲鈍，很快就明白了我這麼做的用意，於是一個很快就一個接著一個的按照我的樣子在水溝里把自己弄濕了再從高梁地跑！
還別說，這法子還真有用，有了這層濕透的棉被的保護就像有了一道護身符似的，那些火頭根本就燒到我們身上了。只是我想說的是……這裡頭又熱又悶的，還沒跑一會兒就有些頭暈目眩了。
但我心裡卻清楚，這點苦跟烈火焚身或是被炸彈炸成碎片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所以咬咬牙也能挺得過去。可笑的就是那些小日本，他們對我們從高梁地里逃出生天毫無所知,依舊將那些炸彈一枚枚的往公路上丟……
「副軍座！副軍座……」
朦朦朧朧的我聽到身旁傳來了一陣喊叫，不由把被子一掀就朝公路中望去。
看到的正是佟麟閣，他腿部已經受傷了，此時正一邊推著要救助他的士兵一邊大叫：「情況緊急！你們快走……別管我！」
但那些士兵哪裡又會肯就這樣丟下他，其中一人不由分說的背起他就往前狂奔……但很明顯的一點是，沒有人可以在背著一個人的情況下還能披上浸濕的棉被奔跑，所以他只能從公路上往前闖……
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那些兵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是他們全都沒有離開，沒有一個人離開，他們一行七、八個人就這樣相互簇擁著往前沖！
還沒等我來得及阻止，就只聽「轟轟」一連串的巨響，佟麟閣和他手下的那群士兵就被衝天煙塵給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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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以上章節向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中將副軍長佟麟閣以及犧牲在南苑戰場上的二十九軍將士致敬!
南苑之戰爆發前夕，宋哲元已經下令南苑軍部撤到北平城內，身為副軍長的佟麟閣應首先撤離，此時其夫人恰好送來書信，稱父親病重，佟執意不撤，回通道：「大敵當前，此移孝作忠之時，我不能親奉湯藥，請代供子職，孝敬雙親。」並詔所部曰：「此殺敵報國時也！」。
之後佟在帶領軍訓團從南苑撤往北平時遭到日軍河邊旅團的伏擊身亡，犧牲時還不到45歲！跟隨佟麟閣的部隊也以悲壯的犧牲譜寫了中國全面抗戰的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