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杯

官方建議大家組隊行動，主動登記小隊的告示才貼出去，行政大廳已經迎來了一大波玩家自發登記。

說話帶著點口音的乾瘦中年男子拎著喇叭喊：「大家不要擁擠、不要推搡！排好隊啊！來，這邊，這邊人少，讓需要離開安全區參與戰鬥的同志們先登記，老人家你可以先等一會兒哦！」

他一個人杵在人群當中逆流而行，活像一塊被水流撞得七零八落的浮木，搖搖晃晃地探出頭維持秩序。

賀無寧正打算過去排隊，羿羅一把拽住他：「跟我過來，內部人員登記不在這邊。」

「這可不是誰都能進的，只有內部人員及其家屬……」羿羅故意把話斷在這兒，成功看見賀無寧皺起眉頭，才接著說，「以及特殊人員。」

賀無寧木著臉跟在羿羅身後，目光在這位「人類之光」背後梭巡，盤算著他一腳踹在什麼地方，才能留下一個最清晰的腳印。

那些在論壇裡面吹他的人到底見沒見過他本人？

羿羅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尊臀險些遭殃，他帶著賀無寧繞過了人群，走進了建築物內部。

大廳里遠沒有外面那麼嘈雜，大多數來往人員都穿著制服或是羿羅同款的作戰服。羿羅才踏進去，就有人喊了他一聲：「一哥，你組隊決定了沒啊，你不登記好多人不死心呢！快點的吧！」

羿羅笑了一聲，回頭對賀無寧炫耀般說：「看見沒有？」

「我可受歡迎了，你沒虧。」

賀無寧冷著臉懶得搭理他，Q醬興奮地東張西望：「寶貝你看！那邊也有系統哎！」

賀無寧順著它指的方向看過去，接待處的年輕人把鍵盤敲得噼里啪啦，桌角擺著個籠子，裡面是個長得像黃油塊一樣的系統，正一臉生無可戀地從籠子縫隙里伸出兩條小短腿。

Q醬兔死狐悲地嗚嗚了兩聲：「為什麼把它關在籠子里呀？」

羿羅聳了聳肩解釋：「因為我們還不知道這個遊戲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所以為了防止系統竊取機密情報，工作時間會把它放入屏蔽裝置里。」

Q醬發出抗議：「我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賀無寧若有所思：「你們這個籠子……賣嗎？」

Q醬大驚失色：「寶貝你在想什麼危險的事！」

「不賣。」羿羅露出了遺憾的神色，「內部人員申請才有，不過我估計你要是寫個報告說不定也能有。」

賀無寧最討厭寫報告，怪物攻略都是他口述薛尋敲的鍵盤，於是遺憾作罷，Q醬就此逃過一劫。

羿羅帶著賀無寧進了登記大廳，一屋子人的視線齊刷刷投過來，賀無寧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看什麼看呢，再看人要毛了。」

羿羅掃了他們一眼，把他們的視線都頂了回去，徑直走到登記員面前，伸手敲了敲桌子，「登記一下。」

「好嘞！」登記員飛快錄入信息，眼帶崇拜，「一哥你居然真的把賀無寧綁上賊船，啊不是，我是說拉進小隊了！」

羿羅笑了一聲，探頭看了眼表格：「還得起個隊名？」

他扭頭看向賀無寧，「你品味好，你來起。」

賀無寧想起他當初對自己奶茶車上那個「嘖」的評價，直覺這玩意絕對沒安好心，等著看熱鬧呢。

他面無表情：「你死我活。」

羿羅：「……行吧就這個。」

登記員無語凝噎：「太不吉利了吧！我要給你們登記這個回頭得被領導打死，同生共死，同生共死怎麼樣？」

賀無寧還沒來得及拒絕，羿羅已經搖了搖頭：「這也沒比剛剛那個好多少，那群迷信老大爺看見這麼大一個『死』字不照樣揍你？」

登記員抓耳撓腮：「那就同舟共濟！」

賀無寧相當無語，羿羅搖了搖頭：「湊合用吧，別為難他了，再改下去該變同床共枕了。」

賀無寧：「……」

他們在這兒登記完了信息，居然還真的發給他倆一張證，登記員盡職盡責地囑咐：「理論上小隊人數不設上限，但遊戲副本限定5人，所以我們一般還是建議組建5人小隊。」

「嗯。」賀無寧應了一聲，「沒事，我不打副本。」

羿羅略微偏了偏頭，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賀無寧從來沒有提供過副本攻略相關的情報，他彷彿一直在野外活動，從來不進副本。

還沒等羿羅想出點什麼，賀無寧已經往外面走了，羿羅匆匆跟其他人打個招呼：「幫我跟老頭說，我出任務去了啊。」

他抓起自己的隊友證，快步跟上了賀無寧的身影。

「去哪兒啊？」

賀無寧簡潔回答：「交易中心。」

……

交易中心的人不比行政大廳人少，據說因為昨天晚上遊戲更新，今天不少人咬咬牙都把原來捨不得買的裝備買下了，恨不得從頭到腳武裝到牙齒。

交易中心大廳內，兩邊各有一排的售貨櫃檯，大廳中央有兩塊巨大的黑板，左邊一塊是收購清單，右邊一塊是出售清單，都有交易代碼，看好了去找櫃檯交易人員幫忙操作就行。

現在電是緊缺資源，大部分地方都回歸上個世紀，用上了紙筆。

賀無寧只大概掃了一眼，沒有去交易板前面湊熱鬧，轉身去了售賣櫃檯。他要把昨天晚上打怪掉的雞零狗碎都賣了，掛在交易板上太浪費時間，不如直接賣給櫃檯。

這等於是直接把裝備道具出售給官方，官方會把大部分裝備道具直接分配給作戰小隊和內部人員，暫時用不上的也會在外出售，不過收購價格大概會比掛在交易板上便宜一點。

櫃檯的售貨員自帶「物品鑒定」技能，能夠查看不屬於自己的裝備能力和等級，她手指飛快按著計算器，挨個給賀無寧報出收購價格。

賀無寧沒有還價，只一樣樣往外掏裝備——他昨天打了一晚上怪，此時背包里有一大串旁人看了眼紅的好東西。

羿羅好奇地打量著他的收穫，賀無寧取出一個狙擊鏡，正要放到櫃檯上，又頓了頓，像是剛想起來眼前人用狙丨擊槍一樣，側首問他：「你要嗎？」

「加命中、視野的。」

「要。」是他正需要的好東西，羿羅也不推脫，點了點頭。

賀無寧朝他攤開手：「給錢。」

羿羅對他也算有了點了解，一點都不意外：「行，多少？」

賀無寧思考了一下，售貨員熱心地幫忙估了價：「我們這邊回收大概是7000幣。」

賀無寧點了點頭：「7000，欠著。」

他把狙擊鏡拋給羿羅，自己繼續清空背包。

羿羅又不是拿不出7000幣，他確認了裝備屬性，從背包里拿出槍裝上，又看了眼賀無寧：「你要送我不能直說嗎？」

賀無寧用餘光瞥他一眼：「誰送你？收錢的。」

羿羅收了槍，饒有興緻地看著這個嘴硬心軟的傢伙：「什麼時候收？」

賀無寧頭也不回：「心情不好的時候收。」

羿羅面露驚奇：「也就是說你現在居然還算心情不錯？」

賀無寧：「……」

他有時候實在不能理解他的關注點。

賣空了背包，賀無寧又讓售貨員幫忙掛了一條收購請求和一條售賣請求，他要收購不清楚用途的帶「？」的碎片道具，以及出售帶有防禦、血量、攻擊加成10%的三種奶茶。

他要收的就是管理員許可權碎片，雖然希望不大，但這裡有這麼多玩家，說不定就有其他人有。

至於出售的道具則需要被鑒定，賀無寧知道規則，已經帶了三杯樣品在身上。

售貨員問：「您要把樣品留在這裡嗎？還是通過我聯絡……」

遊戲淪陷區內，除了遊戲提供的通訊裝置，其他手機、無線電等都無法使用，就連電腦也只能離線使用。

玩家在售貨員處掛出出售和收購請求以後，一般會選擇加上售貨員的好友，然後經由這位中間人和賣家或買家聯絡。賀無寧之前也加了這位售貨員的好友，但現在他有更方便的方法。

「不用，可以讓他直接聯絡99999995。」賀無寧理直氣壯地把自己的外賣號碼當私人號碼用，Q醬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在賀無寧辦正事的時候閉緊嘴巴。

擁有號碼的玩家很少，但一些特殊職業總是會有點特殊機遇，售貨員見怪不怪地把號碼加了上去。

賀無寧問：「能不能加個備註？奶茶建議購買20杯以上再撥打電話，以及……如果遇到了強度異常的怪物，也可以撥打這個電話。」

他其實根本不打算從交易中心賣出奶茶，只是利用這裡的人流量免費打個廣告，和Q醬在玩家論壇發小廣告屬於一個性質。

這個要求有些古怪，售貨員忍不住抬頭打量了他幾眼，她瞥了眼賀無寧身邊的羿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問：「交易匿名嗎？」

「不，這次不匿。」賀無寧朝她點頭，「謝謝。」

不掛上自己的名字，就算有人遇到了強度異常的怪物，恐怕也不會打這個號碼求救。

有時候名聲也有點用處。

他收了錢，又在櫃檯處掃蕩各種有現貨的治療道具，這遊戲不僅治癒系覺醒者少見，回血手段也十分稀缺，他的許可權還不夠解鎖奶茶的回血效果，現在只能依靠這些道具。

羿羅亦步亦趨跟在賀無寧身後，Q醬掛在他肩膀上，忽然小聲提醒：「一哥，有人一直在偷看你！已經超過一分鐘5次的頻率了！」

「你稱呼倒學得挺快。」羿羅掃它一眼，猛地轉身堵住了跟在他身後的矮個青年，對方被他嚇了一大跳，大概是做賊心虛，居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羿羅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挑了挑眉毛，「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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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品味好：指奶茶店叫「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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