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東坡居士
南來北往的人並不多,古代背景下人口流動是很低的,大多數都是附近的鄉民,半夜就出發走上半日有餘。
大清早趕到錢塘縣第一批進城,售賣一些柴火獸皮之類。而後儘早脫手,爭取天黑之前趕回家。
這些人自帶乾糧行色匆匆,一周大概跑個兩三趟甚至更少。得虧掛了個免費歇腳飲水的牌子,不然看都懶得多看一眼,至於炊餅,肯定是賣不掉的。
此外還有規模不小的商隊,不過這些人更不會停留了,要麼剛從錢塘剛出發,沒必要歇息採買。要麼就是趕了許久的路,已然離錢塘不遠,趕時間直接便過去了。
畢竟商隊行走,經驗最是豐富,防範性最高,大抵的行程都是心中有數,除非氣候惡劣耽擱,不然少有變數。
與前面兩個相比,人數最多的反倒是書生士子,遊學訪友踏青,理由多的很,偏生體力又不行,走不得多遠就要休息休息,是蘇墨這個簡陋茶肆的主要客人。
總體印象還不算差,的確有部分盛氣凌人,還有瞅見小青忍不住裝模作樣吟詩想要吸引注意的。但從他們閑談的嘴裡,也能知曉更多的東西。
小青許是在西湖上見識過太多道貌岸然,到是不大喜這群人。偏生又喜歡聽吟詩,也不管聽不聽的懂。
蘇墨很不爽,果斷掛出一塊『煙鎖池塘柳』的牌子轉移這群人的注意力。
哼,燒腦去吧你們。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短短時間這破棚子居然成了『網紅打卡地』,人一多,小青就不愛來了,蘇墨表示很滿意。
這日晌午,蘇墨也終於聽到了想要打聽的東西。
「前幾日隨祖父去了趟蟬鳴寺,奈何苦勸無果,二叔仍不願還俗……卻是聽到一件奇聞……言前段時日於西湖河畔拿下一頭虎妖,本該處死,不想那虎妖竟已與人成家,還誕下一子……最終商定,將那時日本就不多的虎妖鎮在雷峰塔底……聽聞那婦人幾次尋死不成,也不知眼下如何……孩子?不大清楚……」
「嗨,照我說都是瞎編,那些個和尚道人行事遮遮掩掩,也不知真假,聽一耳朵只當趣聞便是,走了走了,早早趕到揚州,也早一些揚名,聽說京師花魁有下揚州的打算,若是成了入幕之賓,離天下揚名也不久了。」
送走了這群書生,蘇墨有些沉默。
那天的經過大致是弄清楚了的,他胡亂嘗試修鍊引起異象,引發周遭修士探查。
本好好隱居在湖岸的虎妖也算是無妄之災,演繹了一場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戲碼,徹底打破了原有的平靜生活。
蘇墨與其素不相識,連面也沒見過,可按照某種理論,卻已經產生了因果關係。
就好似蘇墨突然跑上馬路,結果導致車輛急拐,一頭撞進人家家裡……
好吧,這麼說也沒那麼恰當,反正蘇墨是很過意不去的。
那虎妖他是沒辦法,就算加上小青,真跑去雷峰塔救人,那也是送菜。而且到底還是殺過人的,也沒那個心去救。
但那婦人和孩子,蘇墨自認至少要保證她們的基本的安定生活。
正琢磨著該如何做,官道上幾輛馬車緩行而來,於茶肆前停下。
隨後一群人圍著中間的馬車,小心翼翼的將一名老者扶了下來。
看得出這老者已是行將就木,手腳都已經很不靈活了,語速也慢,略有含糊。
「且……慢……」老者費勁的抬了抬手,眼睛卻是盯著掛在一側那塊牌子。「煙鎖……池塘柳?此對……此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這老頭揪鬍子的動作硬是快了幾分。難不成這是一燒腦就忘記身體其實已經不行了?
「居士,不若先入茶肆歇息,避一避酷熱。」手扶老者的中年男子頗有官相,等了片刻見老者都開始流汗了,忍不住出言。
「也好,也好,想不到再次臨近西湖,竟又被一聯難住……想想如今已是數年過去……老咯……」老者唏噓,緩緩邁步踏入。
「居士說笑了,居士乃我大宋肱骨,文壇領袖,起碼還要引領我等數十年才是。」中年男子恭維著扶老者坐下,這才扭頭道:「店家,先且上茶。」
也怪不得這中年男子親自吩咐,實在是其餘人壓根就沒跟進來。
看來這老頭的來歷很不小呀,大宋肱骨文壇領袖都出來了,也不知是哪位大佬來了。蘇墨這般想著,應了一聲,開始泡茶。
時下主流喝茶都是點茶,蘇墨嫌麻煩,也喝不慣,何況他也沒那些個閑錢採買那一堆東西,店裡的茶還是小青隨意在野外採的,蘇墨簡單加工了一下直接泡著喝。
味道一般,客人反應也褒貶不一,大抵還是不喜歡的居多。
到也沒人覺得稀罕,別處也是有泡茶的,只不過市場很小,沒什麼人喝,暫時還沒被接受。
也無所謂,不強求。幾個小錢,實在不喜不給便是了,畢竟蘇墨本身也不會炒茶,純粹瞎捉摸出來的,也不靠這個吃飯。
剛泡完,如同透明人一般的老僕走了進來,也沒多說什麼,另外拿了個茶杯嘗了嘗,道:「沒什麼問題,我來吧。」
還真是大人物呢,試毒的都有。
猛的又想起一個說法,據說大官都有官氣和國朝氣運護體,尋常妖怪近不得身云云,也不知真假,反正蘇墨是沒感覺到什麼異樣,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可惜小青沒在這,也不知她曉不曉得這說法,有沒有答案。
又或者自己太過特殊,想要感應什麼還得專門去學套望氣術法?
「自去歲太后還政以來,幾月時間,官家重啟元豐黨人,欲再推新法已人盡皆知,眼下朝堂舊黨新黨爭權奪利,黨爭又起,實非百姓之福,居士此行重歸朝堂,我等門下總算有了主心骨,還望居士多保重身體才是。」
那中年男子喝了一口茶,微微皺眉,顯然不喜,到也沒多說什麼,而是與那老者相談起來。
蘇墨聽的好奇,他早就知道這個世界頗有些似是而非。
說這是歷史吧,沒聽說歷史上有妖怪的,而且有些事物也的確和蘇墨所知有所差別。
可要說不是歷史吧,當今的皇帝是登基不過一年的宋徽宗趙佶,而且之前同樣出過黨爭。
大抵便是王安石變法,支持他的是新黨,反對則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都是歷史上留名的大人物。雖說這幾位早已作古,但留下的派系依舊在爭。
如果接下來和蘇墨所知的歷史一樣發展,那麼在明年的時候,還會啟用以後的『六賊之首』蔡京為相,為排除異己還弄出了個元祐黨人碑,也就是舊黨,影響甚大。
至於說既不是新黨也不是舊黨的,看樣子又顯然被外放還能被稱作文壇領袖,且卡在這個時間點回朝的大佬……
「敢問,尊者可是東坡居士當面?」蘇墨覺得自己坐不住了。
「東坡居士?在哪裡在哪裡?」卻是小青恰好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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