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刺官
半個時辰后。
太陽已半過西山,漂浮在天空的雲彩,正在變著顏色,給大地穿上了灰色的衣裳,東邊,升起了一個月牙。
曠野之上。
一支排著長龍的馬車隊伍緩緩前行,數十架拉貨的馬車一字排開,車上堆滿了箱子,而且還有一些,身穿襤褸灰襯布衣,十一二歲左右的少男少女,他們稚嫩的臉上,浮現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車隊兩旁相隔兩米左右,便跟著一位身著穿黑色鎧甲,長刀出鞘,左手持盾面色凝重暗暗警惕四周的軍卒。
沿著長長的車隊一眼望去,最後五輛馬車上依稀可見囚籠之中,人擠人猶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囚籠內的囚犯。
最後則是近千人左右的人群隊伍,其中有老有少,亦是人人手持刀盾,其中大部都是一身粗麻布衣四肢發達的精壯漢子,和衣衫襤褸喘喘不安的女子。
整個隊伍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交頭接耳,皆是默默的向前走著,就連護在一旁的巡城營士卒,亦是沒有了之前拿下黑狼寨眾土匪而可能獲得軍功的喜悅。
誰能想到。
當他們殺入黑狼寨暗寨時,一路上入眼所見,儘是鮮血遍地,和倒地不久還有些溫熱的屍體,顯然在他們之前,黑狼寨土匪剛剛被血洗一番。
一番探查之後驚愕的發現囚籠之中,有著許多準備販賣的人口,緊接著更是驚悚的發現大批軍械,刀槍、箭、戟,鎧、盾,比比皆是。
當一批批的軍械,呈現在眾人眼前時,巡城營二百多名士卒,腦袋嗡嗡作響想,想到「謀反」二字,盡皆忐忑起來。
之前的喜悅瞬間被沖淡,謀逆之事一步萬殺機,也不知道有沒有漏網之魚。回來的路上自是警惕萬分,生怕消息泄露,為防萬一被人全力劫殺當場,更是馬虎不得,刀盾在手,能多抵擋一二也好。
………………
隊伍前方。
鄧廷一身盔甲坐在馬上,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今曰之所見,完全出乎自己意料。
原以為會是個輕鬆的活計,誰曾想卻是「驚喜不斷」這黑狼寨土匪當真是膽大包天,競能悄無聲息的私制軍械,以行謀逆之事。
再一聯想到官府數次對黑狼寨土匪進行圍剿,皆是一無所獲,這不得不讓他暗思,北涼郡官場怕是與此牽扯甚深?
「老爺寬心,事已至此,我們還是想想該如何善後為好。」一旁馬背上,看著陷入沉思的自家老爺,管家適時提點一聲。
「嗯?」鄧廷回神后,看了一眼管家眼神莫名,隨即輕嘆一聲:「滋事體大,確實需要細細斟酌…………只能說,是天意如此罷了!」
管家心領神會點頭:「如此也……」
咚咚――咚!
話音未落間,如戰鼓般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悠悠傳來,猶如踩在鄧廷眾人心間。
「不好!」
鄧廷面色劇變間勒緊韁繩,看著灰暗視線所及的前方,好似有一桿勁弩穿刺而來,看這速度,車障盾,已然不及,便是抽刀歷聲大喝:「前方騎襲――全體戒備,巡城營盾陣。」
踏踏踏――
踏踏踏――――
密集的腳步聲,快速從車隊後方傳來,一名名巡城營士兵狂奔向前方,皆是面色肅然左手持盾,右手托刀,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
蹭蹭蹭――蹭……
前方。
一面面圓形的盾牆,猶如拼方塊一般快速成型――
後方未接受過訓練的老弱婦孺,皆是喂喂縮縮的縮成一團,雙手微微顫抖的持著刀盾,牌茫然四顧,膽戰心驚,面露驚慌之色,卻是不敢四散而逃,畢竟在這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連方向都辨不清楚,能跑去哪裡?
騎兵之速快如閃電。
呼――
「來了――好快。」
盾陣後方。
馬背上的管家緊握手中長劍,眺望前方沉聲輕嘆,聽著這馬蹄聲怕是有上百騎不止,這要是「謀逆之人殺人滅口」怕是吾等休已。
「嗯?這速度――似是軍馬……」
看著不足百米的敵人,面色肅然的鄧廷陡然一聲輕咦。
旋即猛然大喝道:「我乃巡城營鄧廷,前方何人?」
咚咚――咚咚咚――
散――
「吁――希律律――」
希律律――
「吁……」
只見前方一黑衣勁裝中年男子,韁繩猛然拉緊,在盾陣前方二十米之處停下馬來,其於人馬則是轉向兩側錯身而過,並未停留,揚起一陣塵土。
只見那人坐下的馬,高大威猛,身形矯壯,頭頂有角,腦袋上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脖子上方是一排被修剪的整整齊齊的棕毛,健壯的身子後面拖著一束潔白的尾巴,卻是軍馬無疑。
(「軍馬」指上等駿馬經過特殊手段培養的馬,頭皆長角,其綜合性能是上等馬的數倍,為此方世界主力戰馬。)
勁裝中年男子蒙著面,先是掃了一眼擋在前方的盾陣,心中狐疑一閃而過,而後目光落向鄧廷面露詫異:「鄧城將怎會出現在此?」
鄧廷感覺聲音有些熟悉,心中輕舒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是記不起來是誰,只好面帶疑色,拱手道:「閣下是?」
「北涼郡鎮武司分處「刺衛營」玄級刺官,孫濤……」
勁裝中年蒙面男子,開口提醒一聲:「可還記得,你我在風月客棧中,有過一面之緣,在下囊中羞澀時,還是鄧城將解的燃眉之急……」
「哦?原來是孫兄,想起來了,些許小事不足掛齒。」鄧廷無奈一笑,而後肅然沉聲道:
「不瞞孫刺官,在下接到密報,尋到黑狼寨土匪顧三暗寨藏身之處,本打算帶兵連夜將其剿滅,可誰成想在太陽落山之前,趕至其暗寨之時,誰曾想……」
「這暗寨竟然在不久前,被不知名的勢力血洗一番,其中所有財物均被洗劫一空,剩下的顧三等活口,也全部被關在密室之中……」
說到最後,鄧廷面色陡然凝重:「黑狼寨不僅暗地裡拐賣人口,更可怕的是,這黑狼寨狼子野心,竟敢私造軍械,圖謀不軌,實在是膽大包天……」
「孫刺官……」看著好像聽得有些發矇的左木安,鄧廷的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分:「孫刺官,你這是?」
「呼――活著就好……」
孫濤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釋然,輕吐一口氣后,看向鄧廷面色沉重的說道:「此次孫某之行,便是半途中接到緊急任務,為這顧三而來,只是沒想到,這其中牽扯之深,實在令人驚悚……」
「原來如此……」
鄧廷聞言面色驚疑不定,只能暗暗嘀咕一聲:「半途中……緊急而至?」
孫濤競是特地為此而來,也就是說,朝廷可能對黑狼寨之事或許早已有所察覺。
此次派遣人馬直襲,怕是出了什麼緊急變故,而這變故,應該與黑狼寨今日多出來的一批人馬有關,至於具體原因,或許只有匪首顧三與那名高幹瘦如枯骨的老者才知。
鄧廷心中暗凜於是便說道:「後方囚籠之中,有一夥打著護鏢名義,到黑狼寨暗寨交接的人馬,待孫刺官細細審問之後,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哦?」孫濤面色一變間心中有了些許猜測,嘆道:「竟還有此事,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
孫濤沉思一瞬后,看著鄧廷面露慚愧的抬手道:「任務緊急,孫某怕是要將黑狼寨一干主犯,儘快移交鎮武司,還請鄧城將行個方便……」
「孫刺官客氣!」鄧廷亦是微微抬手:「此等之事,鄧某自知輕重,孫刺官不必介懷。」
孫濤面露感激之色,道了一聲:「多謝!」
而後話鋒一轉,面帶幾分好奇的問道:「不知鄧兄對那,剿滅黑狼寨的勢力,可有一絲線索……」
鄧廷先是搖了搖頭,而後無奈道:「鄧某也是事發之後,方才趕到,那時已經人去樓空,茫茫荒野也不好探查……」
「可惜!」孫濤一邊面露惋惜之色,一邊笑道:「若是日後有緣相逢,定當感謝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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