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究竟誰在說謊?

18 究竟誰在說謊?

說到絕症,顧昔的聲音戛然而止,雷櫻側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眉頭緊皺著獃獃地出神,還以為他由人及己,聯想到了自己家最近遭遇到一連串不幸。

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雷櫻將顧昔不長的人生查得一清二楚了。

安子明與顧鈞吾的關係在平湖上層間完全談不上私密,顧鈞吾之前掛著市府副秘書長的職務,其實也就是對安子明負責。

而最近一段時間常務副市長安子明捲入貪腐漩渦的傳聞早已經甚囂塵上,雷櫻只是稍稍打聽了一下就知道了顧昔的父親顧鈞吾也被從炙手可熱的市府副秘書長給調到了清水衙門黨史辦,甚至連他母親譚秀琴調離三中校長的位置都聽說了。

雷櫻很同情顧昔,只是拙於言辭,不知該怎樣開解他,她的性格和外表完全是截然相反,看起來柔弱嬌媚得讓人不由自主地憐惜,實際上個性強硬得近乎強悍,屬於典型的敏於事而訥於言的那種人,否則以她的家庭背景怎麼會選擇當警察,而且還是最危險、最辛苦的刑警?

正因為相信行動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所以她在仔細打聽了安子明的案子后,馬上趕回了江州,死磨硬泡央求著父親慎重審理安子明的案件,倒不是要求雷銘德徇私,著重強調了調查取證的過程必須符合相關的法律法規。

她在平湖工作了兩年,雖然與安子明沒有過直接的接觸,但從側面對此人的官聲也有所了解,在平湖市政府一正六副七位市長中安子明可以算得上出類拔萃,在民間提起這位副市長大部分人也都是挑大拇指的。

對這樣一位在民眾中有著良好口碑和威信的幹部採取任何措施都應該謹慎穩妥,借著開會的名義將安子明扣留不放無疑就有些不妥,而後搜查安家的舉動也顯得過於急躁了,雖然的確現了安子明受賄的證據。

她甚至想要父親在顧鈞吾職務調動的事情上說說話,不過被雷銘德婉轉拒絕了,官場傾軋從來都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哪怕只是下面一個地級市的副廳級的常務副市長,可誰知道背後有沒有涉及更高層的意志?在不全面了解內情之前雷銘德自然不會貿貿然介入。

當然雷書記拒絕女兒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官方:安子明一案尚未有最終的結論,誰也不知道和他牽連極深的顧鈞吾有沒有問題,再者至少從表面上顧鈞吾從副處提為正處,那可是升了官的。

其實她昨晚才連夜從江州趕回平湖,可這些她對顧昔全都隻字未提。

與雷櫻猜想的完全不同,顧昔的失神不是在傷懷,而是震驚!

他一口氣說完Toni.Braxton的多舛人生后才猛然回過味來:我怎麼會知道這些?!

自己剛才明明沒有調用資料庫,為什麼這些信息自然而然地就出現在腦海里?

其實通過這兩天得考試,顧昔已經有些察覺到腦海里的資料庫似乎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加,逐漸地有和自己的大腦徹底融合的趨勢,考試到後來調用資料庫的精神消耗明顯減少,他本以為是熟能生巧的緣故,可現在看似乎並非如此,資料庫的內容好像正在轉化為自己的記憶!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一時還難以衡量,只是一想到記憶里多了許多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有些膽戰心驚:這樣下去會不會精神分裂呀?!

問題是他對這種變化毫無辦法,只能被動接受,顧昔使勁晃了晃頭,從胡思亂想中脫離出來,覺得車廂里有些氣悶,降下車窗,冰冷的夜風狂暴地席捲而入,他才現車子已經駛上了高路,連忙又將車窗關閉。

「對了,雷警官,還沒感謝你幫安伯伯說話。」顧昔對雷櫻正色致謝,先前的一點曖昧尷尬已然消散。

在外人面前他向來都使用伯伯這種比較中性的稱呼,雖然兩家親密的關係在平湖上層人盡皆知,可顧家也不想給人留下攀附市長的印象。

雷櫻也不是真生氣,聞言並沒有否認是她在自己的父親面前進言才使得安子明的案子引起了省紀委的關注,只是有些嗔怪地哼了聲,「那這麼說我是不是也要鄭重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呢?」

「那不一樣,我只是恰逢其會,昨天那種情形就算換成別人,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的,可安伯伯的事不一樣。」

顧昔當然不能告訴她自己是知道了她是省紀委書記的千金后才拼了命去救她的,換成陳徹的姑娘老子管她去死?

誠實是一種美德,可不考慮後果的誠實若非聖人就是傻子。

雷櫻秀美的柳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顧昔這麼說,她的心頭泛起淡淡的失落,轉念卻又覺得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崇高可敬,她之前的確有些懷疑顧昔之所以冒死將自己換了出來是因為陳徹和宋時窮借著他的父母要挾他。

「雷警官,您……」顧昔苦惱地笑了笑,嘀咕道:「這個稱呼真讓人不習慣。」

「是啊,我也覺得彆扭呢,還有,你也別您啊您的了!」雷櫻莞爾道,顧昔的稱呼和客氣的措辭讓她感覺硬邦邦的很疏遠。

「要不你叫我雷姐吧?」雷櫻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姐姐這個稱呼讓她不自禁地就會想起來自己比顧昔大,而且大很多。

雖然原本就是事實,可她很不喜歡。

「雷姐?」顧昔叫了一聲,砸吧著嘴嘿嘿笑道:「感覺這麼怪呢?」

「你要是不願意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雷櫻做出無所謂的表情,心下倒是暗暗鬆了口氣。

顧昔就笑著點頭,「這樣好,反正你看起來也不比我大的樣子,私下裡咱們就直呼姓名好吧?」

「好啊!」這句話立刻讓雷櫻心花怒放,眉眼間流露出藏不住的歡喜,「對了,你剛才想要說什麼?」

顧昔拍了下腦袋,說道:「我就是想問一問安伯伯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情況?到現在既沒給個定論,人也不見蹤影,到底是協助調查還是已經被雙規了?」

見雷櫻有些遲疑,顧昔鬆了聳肩,故意表現出很失望的樣子,「你要是覺得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激將法對我沒用!」雷櫻一眼就看透了顧昔的伎倆,很不屑地哼道。

顧昔被雷櫻一語拆穿了把戲也不臉紅,呵呵笑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雷櫻被他盯得有些心慌意亂,輕輕咬了下嘴唇本不想搭理他,嘴裡卻不由自主地解釋道:「主要是我了解的也不多,聽說是有平湖當地的企業家舉報他在主管土地轉讓招標的過程中有重大的貪污受賄行為,好像受賄的現金存款有幾十萬,還在他辦公室里現了大量的來源不明的現金,最嚴重的是在他家裡搜出了一件價值過千萬的古董,好像是叫什麼、什麼……」

「天成犀角杯!」顧昔補充道。

雷櫻點頭,「對,就是這個名字,紀委的同志請專家鑒定過,給出的估價很高。」

「不對!」顧昔斷然道,「那個犀角杯我知道也親眼見過,是金海地產的徐金海贈送給安伯伯的,贈送時就說明是仿造品,而且安伯伯也請平湖文物館的幾位老師給鑒定過,的確是用黑水牛角仿製的,頂多算是一件工藝品,否則他不可能收下的!」

實際上他雖然能肯定在安子明家裡見過的那件所謂的天成犀角杯是件摹品,但究竟是不是拍賣會隨真品附贈的那件清代贗品,他還真不確定,可按照平湖文物館的那幾位老學究說,徐金海贈送給安子明的犀角杯年代很近。

「那就奇怪了,省紀委請的可都是省里著名的權威文物專家……」雷櫻欲言又止,從她的本心而言,她也不願意看到安子明果真做出貪賄受賄這種事,可是她更不相信省紀委請來的鑒定專家敢在這種事上撒謊,何況他們與安子明素不相識,也完全沒有理由這麼做。

「呵呵,你想說什麼?」顧昔懶散的眼神突然間變得異常犀利,「是不是想說雙方肯定有一方說了謊?而且說謊的就是平湖博物館的人!為什麼呢?因為他們都在平湖市工作生活,怎麼敢得罪市長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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