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探 一
卜成光怎樣也不會想到，李曉七之所以能反殺他，正是因為他店小二的身份。
鳳凰酒家是遂願城內數一數二的大酒樓，無論是城內官員還是江湖上各色豪傑，都是那兒的常客。
李曉七十歲時被崔鳳凰夫婦收養，直到十六歲，做店小二做了整整五年多。
最初兩年，他因為看不懂眼色，受到的責打與懲罰數都數不清。正是這樣的生活環境，令他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事，甚至能通過短時間的接觸推測出一個人的性格，喜好，行為。
而幼年流浪時磨練的求生本能，讓他不會像普通俠客那般看重身份、聲譽，肯去下黑手。
這些，就是他能夠獲勝的根本原因。
看著卜成光的凄慘死狀，衛通用力吸了口氣。
他原本是想借著卜成光的手來訓練李曉七，提前也想過李曉七會用陰招。但無論如何，也未曾想過李曉七會做到這種地步。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們收拾下屍體，馬上回去休息，明天關店后我再繼續教你們。」
說罷，衛通將刀交還給思蓉，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是！」
李曉七段思蓉同時答應，收拾起雜亂的院子。
剛剛的戰鬥已經將小院弄得雜亂不堪，兩人先是到雜物間里取出麻布口袋，把屍體裝了進去，隨後將血跡與戰鬥痕迹洗刷掩埋。
等忙活完一切，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段思蓉用袖子抹掉額頭汗水，看了看身旁的李曉七。
打掃的時候兩人什麼話都沒有說，段思蓉以為李曉七是被死屍嚇到，可此時她才看清，李曉七的臉色堅定得不像是十六歲的少年。
尤其是李曉七看著那些裝屍體的麻袋時，眼中甚至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慌、恐懼或者悲憫。
那是一種特殊的平和，就好像對李曉七來說，這些事已經司空見慣。
「你，不害怕嗎？」
段思蓉輕聲問道。
李曉七點頭：「不害怕。」
「這應該是你第一次殺人吧？怎麼可能不怕？」段思蓉疑惑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李曉七抬頭看了看天。「這其實不是我第一次殺人，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段思蓉撇了撇嘴：「喂，姑奶奶我只不過是關心你一下，你能不能不裝大尾巴狼？」
李曉七笑道：「從記事開始，一直到十歲之前，我一直四處流浪。那時的我沒有任何人類的思想，單純像是動物，為了填飽肚子，我能做出任何你可能想到的壞事。
被乾娘收養之後，我選擇忘掉那一切，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幸運的是，我記性不怎麼好，在這幾年裡的確是把那些過往忘得乾乾淨淨。
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那些記憶又都跑了回來……」
「鬼才會信你說的話！」段思蓉揉了揉脖頸，不悅道：「行了，快別假裝深沉了，咱們兩個得快點找個地方，把這幾個傢伙埋了，等天亮了就不好辦了。
而且我現在一身臭汗，衣服上的血也幹了，難受死了，必須趕快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
「你去洗澡吧，這裡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說罷，李曉七拎起一個麻袋，費力地拖行著，走出了小院。
「這可是你說不用我幫忙的！」
段思蓉嚷了一聲，見李曉七沒有反應，索性聽他的話，去燒水洗澡了。
沒過多久，李曉七拖著麻袋，緩步走進那間直通山內的倉庫。
不知為何，自從他記起十歲前的一切開始，他就好像忘記了什麼是恐懼。
他只知道這深不見底的山洞只有他能進來，是藏匿屍體的最佳地點。現在正是冬天，屍體不會那麼快腐敗，等有了機會，他再取出來，扔到元陽山中便是。
山洞內仍然是一片死寂，除了李曉七所發出的聲音之外沒有丁點聲響。
李曉七在山洞裡走了很遠，才放心將屍體扔下。
來回幾趟，他足足花費了半個時辰，才將卜成光幾人全部扔進山洞。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李曉七嘟囔了句，轉頭向山洞外走去。
這一次他走得很深，發現山洞裡不止自己先前看得那樣簡單。自己走了那樣遠的距離，不見盡頭也就罷了，山洞兩側那種用鐵板封死的小洞也多得數也數不過來。
李曉七懷疑，這些小洞也和之前那間一樣，有活物居住。
他很好奇，那些活物是如何存活到現在。
他才不會相信那些小洞里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食物和飲用水。
「這些不是我該管的。」
李曉七定了定心神。
無論上任神山館主是出於何種目的開鑿這山洞，裡面關著的是誰，都和他李曉七沒有半點關係。
裡面那些活物，如果無法從鐵門內出來，李曉七便與他們相安無事。
若是他們逃了出來……
李曉七眼中凶光再度閃現，邁開堅定的步伐。
吱……
就在他再次經過熟悉的小洞門前時，洞內再次發出了怪異的聲響。
這聲音就好像是有人用什麼尖銳的東西在鐵門上劃過，聲音尖銳刺耳。
「給我安靜！」
嘭！
李曉七狠狠一拳砸在鐵門上。
那刺耳的聲音立即消失。
「所以，這世界仍像是我最初了解的那樣，誰的拳頭更硬，誰就有資格主宰一切。」
李曉七冷冷一笑，轉身要走，但還沒等他抬腿，鐵門那一邊突然傳出異響！
吼！！！
震耳欲聾的吼聲在山洞內爆發，不斷回蕩。
緊接著，一聲巨響傳來。
只聽轟隆一聲，眼前這面厚重鐵門表面驟然凸起！
「拳印？！」
李曉七瞳孔驟然收縮。
那拳印，比他的腦袋還大了一圈有餘！
李曉七估計過這面鐵門的厚度與重量，要是傾倒下來，足以將他整個人砸成肉餅。
鐵門另一邊的存在，一拳之下居然將這樣厚重的鐵板打變了形！
這是何等恐怖的身體力量？！
轟！轟！轟！
就在李曉七錯愕之際，裡面那怪物發瘋一般掄動拳頭，狂風驟雨一般砸落在鐵門上。
眼前鐵門很快就被砸變了形狀，逐漸扭曲之下，邊沿部分甚至露出了空隙。
這時，李曉七才真正慌了神。
毫無疑問，裡面的怪物強到他難以想象的地步，甚至被李曉七看做最強的衛通也不可能是對手！
啪！
幾根手指從空隙中擠了出來，死死抓住鐵門邊沿。
那手指在李曉七看來就像是一根根鐵棒，更可怕的是指尖部分還長著彎鉤一般鋒利的指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