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牆裡 牆外
二長老問道：「陛下可是有安排？」
「我今天來見五位長老，便是要交代一些事情。」齊文濤強行提起精神：「其一，我死後由賢王與平王擔任左、右攝政親王。其二，我的遺體將以秘法保存至朝仙大會，到時想讓諸位長老出面請來朝的修真仙人查驗我的遺體，找出我體內之毒的原因。其三，我身亡的消息瞞不住，也不用瞞，這樣一來靈敏就將站在風口浪尖，十長老會出面證明他檢查過靈丹沒有問題，但若真是有人做局，對方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如今『仙察』才剛開始，我本應立刻選出繼承人，體內之毒一事不查明，我卻是不放心。臨睿為長子，本應早當立為太子，我不喜他私掌軍權，行事太過武斷、專橫，便一直擱置。靈敏雖為女兒身，卻心懷仁愛，心思細膩，亦是諸君人選。我本在兩人中有所糾結徘徊，如今回想，心中倒是傾向於靈敏多些，但礙於她女兒身，一直想要等她有些成就后再做定奪。」
「老三與老四兩人也不差。現在我卻無法相信四人，便以仙察為期，五位長老可於暗中考量，將我體內之毒一事查明，待朝仙大會過後，擇一人選，以承大統。」
「若是洗去了靈敏的嫌疑，我心中的儲君人選仍偏向於她。」
說到這時，他朝三長老看了幾眼。武道為尊的世界，女子掌權者自古便有，如今七國中最強大的容國，國主便是女兒身，修真者中也不乏女仙人。那傳說中的天地人三皇，天皇也是女子。
重要的不是性別，而是齊靈敏心裡到底是姓『齊』還是姓『孟』。
「但若四人均非人選，等小五、小六、小七成年也可。再不至，便於文軒、文濤膝下選取。」
一國之君可以平庸，卻不能昏庸，這是底線。
三長老點了點頭：「陛下放心，這次朝仙大會孟氏中不僅我那族叔會來，老祖也將親至京城。『仙察』其間，也能為京中秩序獻上一分力。」
他口中的族叔乃是孟氏一族的十一境護國武神，老祖則是那隱世的十二境武神。
盛國各大世家豪族與皇室均有成一股天然默契。於國，齊氏說了算。於地方，卻是本地大族說了算。地方尊重皇權，皇權亦尊重地方。
三長老的話，便是一番表態。
「接下來我若暴斃的越快，便越是說明有人在我身上動了手腳！」齊文濤繼續安排身後事。
……
長公主府中，齊靈敏與一眾親信商議完后，帶著蕭老與丫鬟冬兒，一行三人來到呂玄陽等人所住的小院。
暑末午後炎熱，漓洛素素煮了些解暑的銀耳湯，三人來時，呂玄陽等人正坐主廳喝下午湯。
這府中原有無數僕人、丫鬟，但五人都不是那種需要人伺候的主。
見了長公主一行，呂玄陽招手道：「公主殿下來的正好，素素煮了些甜湯，諸位也一同喝點吧！」
「好呀！」齊靈敏爽快點頭，毫不在意呂玄陽等人是否會在這甜湯中下毒，對方既是自家的救命恩人，若想加害她何必多此一舉。
陸雲心生羨慕，呂先生真是高人，和長公主搭話都搭的這麼洒脫自然。入京途中，除了自我介紹之外，他幾次想與長公主搭話都開不了口，兩人目光相聚時也只知傻笑，笑完后便是羞愧、惱怒。
陸雲啊陸雲，你是看到漂亮姑娘便走不動道了嗎？對方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前朝皇子，一個當朝公主，你在想什麼？
然後便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齊靈敏與蕭老大大方方坐下，丫鬟冬兒為兩人盛了兩碗銀耳湯后，站在一旁，見陸雲又在偷瞄自己公主，便狠狠的瞪了過去。心道，這姓陸的登徒子真不要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漓洛素素見獨她一人站著，盛了一碗銀耳湯遞上前：「冬兒姐姐你也喝一碗吧！」
「不用……」
「冬兒，你也喝點吧！」齊靈敏道。
冬兒不敢逾禮，聽到自家公主吩咐后，將漓洛素素手中銀耳湯接過，回報了一個甜美的笑容，轉頭看見陸雲又在看自家公主，便又瞪起雙目。
漓洛素素見此，抿嘴輕笑。
陸雲見漓洛素素輕笑，卻是連忙收斂起來，安心一勺一勺的喝著自己碗中的銀耳湯。
他自幼接受平民教育，只以為自己就是個尋常老百姓。如今勉強適應了自己的身份，卻依然對妖魔精怪一類天然畏懼，那日見了漓洛素素額上的觸角后，心中便不自覺畏懼了起來。
……
長公主一行走後。
陸雲道：「秦爺爺，您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公子隨我來便是。」秦村長點了點頭，帶著陸雲與楊塵出了府，慢行來到一處府院門前，府門上寫著『睿王府』三個金漆大字。
陸雲朝府中望去，眼神傷感：「秦爺爺，我爹娘便是在這府中嗎？」
「主公與主母便是在這府中。」秦村長點了點頭，安慰道：「少主放心，有呂公子和我們在，您就快能和主公與主母團聚了。」
……
睿王府那片冷清的院子里，陸隨風坐於亭中，石桌上兩杯茶水尚有餘熱。
一位窈窕婦人走來坐到他身邊，先是將他的茶滿上，又將對面的茶杯收到茶盤中，問道：「大皇子又來找相公作甚？」
陸隨風慢慢將盛帝康復、朝仙大會之事說給妻子楊心怡聽，剛剛大皇子找他，便是在談論這事。
楊心怡凝著眉聽完，沉思片刻后，眉頭舒展開：「奪嫡之爭結束也是好事，原本我還擔心秦老與振山他們會趁著京中的動亂來設法營救我們，如今盛帝康復，京中恢復以前的秩序，秦老與振山他們想來不會貿然出手。」
「我反倒是有些擔心。」陸隨風輕挽起妻子的肩膀，楊心怡順勢將頭靠在他肩上。
「有件事你不知道，一百五十年前先祖逃離皇宮時，用三張納物符將皇宮寶庫中的大量財寶取走，這些財寶成為先祖們在彩雲村中繁衍、生息的資本。三十年前上一次朝仙大會時，村中便秘密派人來京城置換了一批資源，以當時的實力，所攜帶之物還不是很多。如今我們的實力比三十年前強了數倍，村長與振山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朝仙大會的機會，到時候他們來了京城，又怎會對我們不管不顧。」
兩人相互依偎，所思所言卻均不在乎自身，望著府外，楊心怡喃喃道：「也不知雲兒如今是何模樣，是像你，還是像我？如果還如前幾年那般，倒還是像我多些。」
陸隨風輕輕順了順妻子的秀髮，不作言語，心中亦是思念：前幾年他們還能收到陸雲的一些情況或是畫像，以撫慰心中的思念之情。現在被囚於大皇子府中，便斷絕了一切聯繫。
一府之隔，牆裡有人在往外望，牆外有人在往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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